青石板路上的雨水還沒完全乾透,泛著冷冽的水光,倒映著鼓樓頂端那枚銅製的鎮邪鈴。林銳拄著青鋒劍半跪在地,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劍身上殘留的黑色霧氣正順著劍脊緩緩消散,留下一道道淡青色的痕跡——那是方才與邪影纏鬥時,被邪氣侵蝕的印記。
“咳……”一陣劇烈的咳嗽從喉嚨裡滾出,林銳抬手按住胸口,指尖觸到衣襟下的溫熱,低頭便見暗紅色的血漬正從內衫滲出,暈開一小片暗沉的印記。九鑰鎮脈術終究是耗損過大的術法,即便他自幼修習家傳的《清靈訣》,能勉強承受術法對經脈的反噬,此刻也覺得五臟六腑像是被重錘碾過,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針紮似的疼。
“林小子,先歇口氣。”一隻粗糙的手掌按在林銳的肩膀上,掌心傳來溫和的暖意,順著肩膀的經脈緩緩注入體內,緩解了些許灼痛感。陳守義提著羅盤走過來,花白的胡須上還沾著幾星泥土,顯然方才在鎮脈時也沒少出力。他低頭看了眼林銳胸口的血漬,眉頭皺了皺,從布包裡掏出個瓷瓶,倒出三粒褐色的藥丸:“這是‘護心丹’,先吃了穩住內息,邪影雖破,但脈門裡的餘氣還沒清乾淨,咱們還得盯著。”
林銳接過藥丸,就著嘴邊殘留的藥水咽了下去,藥丸入口即化,一股清涼的氣息順著喉嚨滑入丹田,原本翻湧的內息頓時平順了不少。他撐著劍站起身,目光望向不遠處那處塌陷的地麵——那裡正是方才九鑰鎮脈術的陣眼所在,此刻地麵上還殘留著九道金色的符文,像是嵌在泥土裡的金線,隻是符文的光芒已經暗淡了許多,邊緣甚至有細微的裂紋在蔓延。
“陳老爺子,您看這符文……”林銳指著地麵上的裂紋,聲音還有些沙啞。
陳守義蹲下身,從布包裡拿出一根銀製的探針,輕輕刺入符文的裂紋中。探針剛一接觸裂紋,頂端就泛起一層黑色的鏽跡,像是被什麼東西腐蝕了一般。他臉色凝重地拔出探針,用手指搓了搓鏽跡,指尖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是玄陰氣。邪影隻是玄陰氣凝聚的幻象,真正的根源在脈門底下——方才鎮脈時,九鑰沒能完全封死脈門,玄陰氣順著裂紋滲出來了。”
林銳心裡一沉。龍都的地脈本是由九處脈門串聯而成,九鑰鎮脈術是祖上流傳下來的秘法,專門用來加固脈門、鎮壓地脈中的邪氣,可這次竟然沒能完全封死……他抬頭望向鼓樓的方向,此刻天色已經漸暗,原本應該亮起的街燈卻遲遲沒有亮起來,街道上的行人也比往常少了許多,偶爾有幾個路人經過,也是行色匆匆,臉上帶著莫名的焦躁——顯然,地脈中的玄陰氣已經開始影響周圍的氣場了。
“得去鎮龍淵看看。”陳守義收起羅盤,語氣堅定,“九處脈門裡,鎮龍淵是主脈門,方才的陣眼就是衝著主脈門去的,要是主脈門出了問題,其他八處脈門都會跟著鬆動。”
林銳點了點頭,握緊了手中的青鋒劍。鎮龍淵在龍都的老城區深處,藏在一座廢棄的城隍廟底下,據說那地方從明朝起就是鎮壓地脈的關鍵所在,隻是後來城隍廟年久失修,漸漸被人遺忘,隻留下一個黑漆漆的入口,平日裡少有人敢靠近。
兩人收拾了東西,沿著青石板路往老城區走。越往老城區走,周圍的氣氛就越詭異——原本應該吠叫的狗都縮在窩裡,耳朵耷拉著,連眼皮都懶得抬;房梁上的貓則渾身炸毛,死死盯著地麵,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嘶吼;甚至連路邊的梧桐樹都像是被抽走了生氣,葉子蔫蔫的,泛著不健康的灰綠色。
“玄陰氣最傷生氣,再這麼下去,老城區的活物都得受影響。”陳守義歎了口氣,從布包裡掏出幾張黃色的符咒,遞給林銳兩張,“這是‘驅邪符’,貼在衣襟上,能擋擋玄陰氣。”
林銳接過符咒,剛貼在衣襟內側,就感覺到一陣溫熱的氣息從符咒上散開來,包裹著身體,之前那種刺骨的寒意頓時減輕了不少。他抬頭看了眼前方,城隍廟的輪廓已經隱約可見,那座破舊的建築隱在昏暗中,屋頂的瓦片殘缺不全,幾棵歪歪扭扭的老槐樹長在廟門口,樹枝光禿禿的,像是乾枯的爪子,在風中輕輕搖晃,發出“吱呀”的響聲,聽得人心裡發毛。
走到城隍廟門口,林銳推了推虛掩的廟門,“吱呀”一聲,門軸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廟裡積滿了灰塵,地麵上散落著破碎的香燭和紙錢,正中央的神像已經倒塌在地,隻剩下半截身子,神像的臉上還殘留著一道黑色的抓痕,像是被什麼東西抓過一樣。
“鎮龍淵的入口在神像後麵。”陳守義走到倒塌的神像旁,用腳撥開地上的碎石,指著神像後麵一塊方形的石板,“這塊石板是機關,得用術法才能打開。”
林銳點點頭,走到石板前,雙手結印,口中默念《清靈訣》的咒語。隨著咒語的念出,他指尖泛起淡淡的白光,輕輕按在石板上。白光順著石板上的紋路蔓延開來,原本灰暗的紋路漸漸亮起,形成一個複雜的陣法圖案。片刻後,石板發出“轟隆”一聲巨響,緩緩向一側移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洞口裡傳來陣陣陰冷的風,夾雜著一股淡淡的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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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點,下麵可能有變故。”陳守義從布包裡拿出一盞煤油燈,點燃後遞給林銳,“玄陰氣怕光,這煤油燈能照路,也能擋擋邪氣。”
林銳接過煤油燈,率先走進洞口。洞口裡麵是一條狹窄的通道,通道兩側的石壁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這些符文和方才地麵上的符文一樣,隻是此刻大多已經暗淡無光,隻有少數幾道符文還泛著微弱的金光。通道裡的空氣又冷又濕,每走一步,都能聽到腳步聲在通道裡回蕩,顯得格外空曠。
走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通道突然變得寬敞起來,眼前出現一個巨大的洞穴——這裡就是鎮龍淵。洞穴的頂部很高,隱約能看到鐘乳石的輪廓,洞穴的正中央有一個圓形的石台,石台上刻著一個巨大的八卦圖案,八卦的八個方位各有一個凹槽,顯然就是放置九鑰的地方。此刻,八個凹槽裡都放著鑰匙,隻有坤位的凹槽是空的,而八卦圖案的中心,有一道黑色的裂縫,正不斷向外滲出黑色的霧氣,那就是玄陰氣。
“果然是坤位鑰不見了。”陳守義走到石台旁,看著空著的坤位凹槽,臉色更加凝重,“九鑰缺一,鎮脈術就不完整,主脈門自然封不住。當年你祖上布置九鑰鎮脈術的時候,特意將坤位鑰放在靖安王的墓裡保管,說是靖安王墓的風水能護住鑰體,沒想到現在竟然不見了。”
林銳走到石台邊,蹲下身仔細觀察那道黑色的裂縫。裂縫大約有手指寬,裡麵不斷滲出玄陰氣,靠近裂縫時,能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連手中的煤油燈都晃動了一下,光芒暗淡了幾分。他伸出手指,想要觸碰裂縫,卻被陳守義一把拉住:“彆碰!玄陰氣腐蝕性極強,沾到皮膚會潰爛的。”
林銳收回手,心裡暗暗慶幸。他抬頭看向洞穴的四周,發現石壁上刻著一些壁畫,壁畫上畫的是古代人祭祀的場景,有一群穿著古裝的人圍著石台,手裡拿著鑰匙,像是在舉行什麼儀式。壁畫的最後一幅畫的是一個穿著龍袍的人,將一把鑰匙放進一個盒子裡,然後埋進土裡——那應該就是靖安王存放坤位鑰的場景。
“看來坤位鑰確實在靖安王墓裡。”林銳站起身,看著陳守義,“靖安王墓在哪裡?我們得儘快找到坤位鑰,不然玄陰氣泄露得越來越多,後果不堪設想。”
陳守義想了想,說道:“靖安王墓在龍都郊外的雲台山,那地方山勢險峻,常年被霧氣籠罩,而且墓道裡機關重重,當年我年輕的時候跟著師父去過一次,差點沒能出來。不過現在情況緊急,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兩人不敢耽擱,立刻離開鎮龍淵,往雲台山趕去。雲台山在龍都的西邊,距離市區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他們攔了一輛出租車,一路上,林銳靠在車窗上,閉目養神,調理內息。剛才在鎮龍淵消耗了不少體力,他得儘快恢複,才能應對墓道裡的機關和可能出現的危險。
出租車駛離市區,越往郊外走,周圍的樹木就越茂密,霧氣也越來越濃。車子在山腳下停下,司機看著眼前陰森森的山林,臉色有些發白:“你們確定要在這裡下車?這地方邪乎得很,晚上很少有人來。”
林銳付了車費,點了點頭:“麻煩你了,我們有事要辦。”
司機不敢多問,一腳油門就把車開走了,生怕多待一秒都會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
林銳和陳守義站在山腳下,看著眼前被霧氣籠罩的雲台山。山上的樹木長得枝繁葉茂,枝葉交錯在一起,像是一張巨大的網,將整座山都籠罩在陰影裡。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泥土味,還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腐朽味,顯然山上有不少枯枝敗葉。
“走吧,小心腳下。”陳守義率先邁步上山,手裡拿著羅盤,不斷觀察著周圍的氣場。林銳跟在後麵,手裡握著青鋒劍,警惕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山路很陡峭,而且布滿了碎石和雜草,走起來很不方便。霧氣越來越濃,能見度不足五米,隻能看到前麵幾步遠的地方。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兩人來到一處平台上,平台的中央有一塊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刻著“靖安王墓”四個大字,字體蒼勁有力,隻是經過常年的風吹日曬,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了。
石碑的後麵有一個洞口,洞口用石塊封著,石塊上刻著符文。陳守義走到石塊前,仔細觀察著符文,說道:“這是‘鎮墓符’,用來防止盜墓賊進入的。要打開石塊,得先破解符文。”
林銳點點頭,和陳守義一起走到石塊前。陳守義從布包裡拿出一張“破符”,貼在石塊上的符文中央,然後雙手結印,口中默念咒語。隨著咒語的念出,破符上泛起紅光,紅光順著石塊上的符文蔓延開來,原本暗淡的符文漸漸亮起,然後“哢嚓”一聲,符文碎裂開來,石塊也隨之轟然倒塌,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墓道入口。
墓道裡傳來一陣陰冷的風,夾雜著一股濃重的腐朽味,讓人忍不住皺起眉頭。陳守義點燃煤油燈,率先走進墓道。墓道很狹窄,隻能容一個人通過,兩側的石壁上刻著一些圖案,大多是靖安王生前的功績,比如領兵打仗、治理地方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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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沒幾步,突然聽到“咻”的一聲,一支羽箭從墓道頂部射了下來,直逼陳守義的後背。林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陳守義,同時揮劍斬斷了羽箭。羽箭被斬成兩段,掉在地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小心點,這是絆索箭,隻要碰到墓道裡的絆索,就會觸發機關。”陳守義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從布包裡拿出一根長棍,“用這個探路,碰到絆索就能提前發現。”
林銳接過長棍,小心翼翼地在前麵探路。墓道裡的機關比想象中還要多,除了絆索箭,還有流沙坑、翻板陷阱,好幾次都差點掉進陷阱裡,幸好林銳反應快,及時避開了。
走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墓道突然變得寬敞起來,眼前出現一個墓室。墓室的中央有一口巨大的棺槨,棺槨用金絲楠木製成,上麵雕刻著精美的龍紋圖案,雖然經過了幾百年的時間,依然完好無損。棺槨的四周有四根石柱,石柱上刻著符文,符文泛著淡淡的金光,顯然是用來保護棺槨的。
“應該就是這裡了。”陳守義走到棺槨前,仔細觀察著石柱上的符文,“這些符文是‘護棺符’,要打開棺槨,得先破解這些符文。”
林銳點了點頭,和陳守義一起走到石柱前。陳守義從布包裡拿出四張“解符”,分彆貼在四根石柱上的符文中央,然後雙手結印,口中默念咒語。隨著咒語的念出,解符上泛起藍光,藍光順著石柱上的符文蔓延開來,原本泛著金光的符文漸漸暗淡下去,最後消失不見。
“可以打開棺槨了。”陳守義說道。
林銳走到棺槨前,雙手抓住棺蓋,用力向上一推。棺蓋很重,林銳用了全身的力氣,才將棺蓋推開一條縫隙。縫隙裡傳來一股濃重的腐朽味,林銳屏住呼吸,繼續用力,將棺蓋完全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