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銳攥著那片從白骨指節間摳出的青銅殘片,指腹還沾著未乾的黑褐色血痂。方才在西郊廢棄窯廠,骨笛聲裂帛的瞬間,七具白骨擺出的北鬥陣突然崩解,最西側那具胸骨處裂開的縫隙裡,這枚刻著扭曲龍紋的殘片就像活物般嵌在骨殖深處,此刻正隨著他的脈搏微微發燙。
“林隊,屍檢初步結果出來了。”小王抱著平板電腦小跑過來,額角還沾著窯廠的灰,“七具骸骨都是男性,死亡時間至少二十年,但詭異的是——每具骸骨的指骨都有被反複敲打的痕跡,就像……在生前長期用指節敲擊某種硬物。”
林銳抬頭望向窯廠深處那麵斑駁的磚牆,方才骨笛聲響起時,牆麵上模糊的水漬竟順著龍紋殘片的方向聚成了細流,此刻水漬已乾,隻留下幾道蜿蜒的痕跡,像極了殘片上未完成的龍紋。他將殘片湊到鼻尖,一股淡淡的檀香混著鐵鏽味鑽進鼻腔——這味道,和三個月前龍都博物館失竊的那枚血玉龍佩一模一樣。
“把殘片送去技術科,重點查龍紋的形製和上麵的殘留物。”林銳將殘片小心裝進證物袋,“另外,查二十年前西郊窯廠的產權記錄,還有附近失蹤人口檔案,特彆是和‘龍’‘玉’相關的人名或代號。”
小王剛應下,林銳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著“老顧”兩個字。老顧是龍都考古所的研究員,三個月前博物館失竊案後,兩人因血玉龍佩的研究有過交集,此刻他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急促:“林銳,你在哪?趕緊來考古所,那枚玉佩的拓片……出事了!”
驅車趕往考古所的路上,林銳回想起三個月前的失竊案。案發當晚,博物館安防係統被一種罕見的聲波乾擾,展櫃玻璃完好無損,唯獨放著血玉龍佩的展台空了,展台上隻留下一道淡紅色的印記,像極了血跡乾涸後的顏色。當時老顧曾說,這枚血玉龍佩是西周時期的文物,玉佩上盤繞的龍紋並非常見的夔龍紋,而是一種名為“纏絲龍”的罕見形製,龍身纏繞著細密的絲線紋,傳聞這類玉佩能“引血噬魂”,但他當時隻當是考古界的傳說。
考古所的鐵門虛掩著,林銳推門進去時,院子裡的老槐樹葉子落了一地,往常亮著燈的研究室此刻一片漆黑。他摸出手槍貼在腰側,腳步放輕朝研究室走去,剛到門口,就聽見裡麵傳來“沙沙”的聲響,像是筆尖在紙上摩擦。
“老顧?”林銳輕聲喊了一聲,沒有回應。他推開門,手電筒的光束掃過房間,隻見老顧趴在書桌前,背上插著一把青銅匕首,匕首柄上刻著的纏絲龍紋在光束下泛著冷光。而書桌上,那枚血玉龍佩的拓片被染成了暗紅色,拓片邊緣寫著一行潦草的字跡:“骨音引龍,血玉纏絲,沉淵門開,七子歸位”。
林銳蹲下身,手指搭在老顧的頸動脈上,已經沒有了搏動。他注意到老顧的右手緊攥著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七個穿著工裝的年輕人,站在西郊窯廠的窯門前,每個人胸前都彆著一枚小小的龍形徽章。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是1998年7月15日——正好是二十年整。
“林隊!”小王帶著技術科的人趕了過來,看到現場的景象,臉色瞬間白了,“這……這和窯廠的白骨案是不是有關聯?”
林銳點頭,將照片遞給小王:“查這七個人的身份,重點查1998年7月之後的去向。另外,老顧背上的匕首,還有拓片上的血跡,都拿去化驗。”他的目光落在書桌角落的一個青銅盒子上,盒子是打開的,裡麵空無一物,盒底刻著和殘片上一樣的扭曲龍紋,“這個盒子,也一並帶回局裡。”
回到市局,技術科的初步化驗結果出來了。老顧背上的匕首距今約兩千年,匕首上的血跡除了老顧的,還有另一種不明身份的dna;拓片上的血跡與匕首上的不明dna完全吻合;而青銅殘片上的殘留物,除了檀香和鐵鏽,還有微量的朱砂和龍涎香——這兩種成分,通常用於古代祭祀儀式。
“林隊,你看這個。”小王拿著照片衝進辦公室,指著照片上站在最中間的年輕人,“這個人叫陳景明,1998年是西郊窯廠的負責人,1998年7月16日之後就失蹤了。而其他六個人,都是當時窯廠的工人,也在同一時間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林銳盯著照片上陳景明的臉,總覺得有些眼熟。他翻出三個月前博物館失竊案的卷宗,裡麵有一份嫌疑人的模糊監控截圖,雖然麵部被遮擋,但身形和陳景明竟有幾分相似。“難道失竊案也是他做的?”林銳皺起眉頭,“查陳景明的背景,特彆是他和老顧的關係,還有他失蹤後的所有線索。”
接下來的三天,林銳和隊員們幾乎沒合眼。他們查到陳景明的父親曾是龍都有名的古董商,1995年因一場火災去世,留下了一批珍貴的文物,其中就包括那枚血玉龍佩。而老顧年輕時曾在陳景明父親的古董店做過學徒,兩人關係密切。1998年7月,陳景明突然將窯廠停工,帶著六個工人進了窯廠深處的密室,之後就再也沒人見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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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隊,有新發現!”技術科的老張拿著一份報告跑進來,“我們在青銅盒子的縫隙裡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沉淵墓在窯廠地下三層,纏絲龍紋為鑰,七子血為引’。另外,我們複原了殘片上的龍紋,發現這是沉淵墓的鎮墓龍紋,而完整的龍紋應該由七枚殘片組成,正好對應七具白骨!”
林銳猛地站起身:“立刻帶人去西郊窯廠,挖地三層!”
當挖掘設備挖到窯廠地下三層時,已是深夜。地下三層是一個巨大的密室,密室中央矗立著一座石棺,石棺四周刻著完整的纏絲龍紋,龍紋的七個節點處,正好對應著七具白骨的位置。而石棺的棺蓋中央,有一個凹槽,形狀與血玉龍佩完全吻合。
“林隊,你看這裡!”小王指著石棺側麵的一行銘文,“翻譯過來是‘沉淵侯之墓,得玉佩者,掌生死,統陰陽’。沉淵侯是西周時期的一個諸侯,傳聞他精通巫術,死後用活人祭祀,以求長生。”
林銳盯著石棺,突然想起老顧拓片上的字跡:“骨音引龍,血玉纏絲,沉淵門開,七子歸位。”他拿出那枚青銅殘片,放在龍紋的一個節點上,殘片竟瞬間嵌入其中,節點處亮起一道紅光。
“難道要集齊七枚殘片?”小王疑惑道。
林銳點頭,目光掃過密室四周:“七具白骨對應七個節點,每個節點都有一枚殘片。之前我們隻找到了一枚,剩下的六枚應該還在其他白骨的骨殖裡。”
就在這時,密室入口處傳來一陣腳步聲,林銳轉頭,隻見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站在那裡,臉上戴著一個青銅麵具,麵具上刻著纏絲龍紋。“林警官,好久不見。”男人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意。
“陳景明?”林銳握緊手槍,“博物館失竊案是你做的?老顧也是你殺的?”
男人摘下麵具,露出一張與照片上陳景明有七分相似的臉,但眼角的皺紋和鬢邊的白發,卻顯示他已不再年輕。“我是陳景明,但也不是。”他笑著走近,手裡拿著那枚血玉龍佩,玉佩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暗紅色的光,“二十年前,我和六個兄弟進了這個密室,本想找到父親留下的寶藏,卻沒想到觸發了沉淵侯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