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戰後,徐驍每逢雨夜必撫陳邛遺留的半截矛尖。二十年後,他封北涼王,第一道軍令便是立陳邛牌位於中軍帳,旁書八字——“斷矛不折,忠魂永駐”。而陳芝豹接過父親殘矛那日,徐驍拍著他肩,聲音沙啞:“你爹的命,在老子身上;你的命,在北涼鐵騎裡!”
2.益闕血幕:王翦托城斷魂,徐驍劫餘餘生
益闕關前,殘陽如血。離陽與敵軍鏖戰三日,城門已破,北涼軍被鐵騎逼至絕境。萬人敵王翦,身披九處刀傷,獨臂仍攥緊半截斷戟,背靠搖搖欲墜的城門嘶吼:“徐將軍,走!”
徐驍左腿中箭,血浸戰靴,卻要折返廝殺:“要死同死!”王翦暴喝一聲,竟以肩扛住崩裂的城門,巨石碎木傾軋而下,他脊梁如鐵鑄,硬生生撐起一道生路:“北涼兄弟的命,係在你身上!滾!”
徐驍被親衛拖出時,回首望見王翦獨臂青筋暴起,血沫從齒間迸出,仍對衝來的敵軍狂笑:“爾等鼠輩,來取爺爺首級!”話音未落,數柄長槍穿透他胸腹,將他釘在城門上。敵軍為泄憤,竟揮刀亂剁,將忠骨碎成血泥。
徐驍踉蹌奔逃,耳畔儘是王翦臨終前的狂吼。他攥緊染血的城門銅環——那是王翦最後一刻塞進他掌心的。三日後,他重返益闕,跪在屍山血海中翻找,終將半截殘破的斷戟與混著泥漿的碎骨收進布囊。
“王翦,老子欠你一條命!”他仰天怒吼,聲震殘垣。此後,那截斷戟懸於北涼王府正廳,旁置酒壇,徐驍每飲必祭:“這酒,敬你托城之骨!北涼鐵騎,永世不忘!”
益闕的殘陽年年染紅山崖,似在訴說:那一日,有莽夫以脊梁撐起生門,有將軍含淚踏血而活。
3.東越血劫:王遂詭謀傾軍陣,徐家孤軍葬山河
東越邊境,濃霧如鬼手撕扯天光。徐家軍三千鐵騎踏入王遂布下的“絞龍陣”,方知駙馬爺王遂非但擅用兵,更擅噬魂。
戰鼓乍起,東越伏兵自霧中殺出,箭雨如蝗,火矢引燃草料,馬匹驚嘶,陣型驟亂。王遂立於高台,銀甲映著火光,冷笑如蛇:“徐驍,本駙馬今日便教你知曉,寒門與天潢的差距!”他揮令旗,東越軍結“蜈蚣陣”,首尾相銜,將徐家軍層層圍死。
徐驍揮刀劈開三支冷箭,喉間腥甜:“列圓盾陣!死戰不退!”然王遂早有後手——地底暗樁驟起,鐵鉤鎖鏈纏住戰馬腿骨,徐家軍紛紛墜馬。東越步卒趁機湧上,刀光過處,血霧漫天。
此役慘烈至極。徐驍親衛為護主帥,以血肉之軀填堵缺口,百人結盾牆,竟被敵軍長矛捅成篩網。副將陳山斷後時,獨臂持旗,力竭而亡,戰旗卻始終不倒。待徐驍率殘部突圍時,身後僅餘七騎,三千兒郎儘葬異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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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跪在屍堆中,顫抖著拾起半塊染血的“徐”字旗,忽然大笑,笑聲淒厲如鬼:“王遂!此仇不報,老子誓不為人!”霧靄深處,王遂撫劍遙望,輕歎:“可惜未取徐驍首級……不過,寒門終究是寒門。”
而北涼記史官筆下,唯餘八字——“東越一役,山河同悲”。
……
敗戰燃骨,勝焰淬魂:徐驍以血為墨寫春秋
徐驍的兵法,不在沙盤,而在屍山血海中。
戰敗時,他剖骨剜心般複盤。益闕關折損三千鐵騎,他獨坐死人堆七日,將每具屍首的傷口方位、箭矢類型、馬匹倒斃方向一一繪成圖譜,終悟出“城門崩塌時需以人柱撐生門”的鐵律;東越駙馬王遂的“絞龍陣”幾乎困死他全數精銳,他命人將陣法刻於石壁,日日以劍劈砍,直至石屑紛飛,裂痕如戰痕,方悟出“破蜈蚣陣需斬其首尾鉤連處”。
戰勝時,他亦如履薄冰。青石峽大捷後,他未慶功,反將繳獲的敵軍連弩拆解百遍,直至改良出北涼專屬的“三連發重弩”;斷糧穀突圍戰中,他以三千殘兵反殺兩萬北莽鐵騎,卻連夜召集老卒問計:“若敵軍多備火油,此計必敗,如何破之?”
軍帳燈火常徹夜不熄,他案頭永遠擺著三樣物什:染血的沙盤、磨禿的毛筆、半塊凍硬的麥餅。幕僚勸他保重龍體,他卻拍案大笑:“龍體?老子是泥腿子出身,這身骨頭早該爛在戰場上!多活一日,便替兄弟們多改一處戰法!”
數十年刀光劍影,他終將“敗”字煉成鎧甲,將“勝”字鑄成利刃。封王那日,他撫摸著北涼軍旗上的三百餘處補丁——每一塊補丁,皆是一次血淚凝成的教訓。史官歎其“用兵如鬼神”,卻不知這“鬼神”二字,是無數屍骨與孤燈熬出來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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