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涼王府的偏廳內,檀香嫋嫋,驅散了初秋的微涼。褚祿山體態臃腫,卻動作麻利地給徐鳳年斟上剛沏好的雨前龍井,碧綠的茶葉在青瓷杯中舒展,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臉上的神情。他垂首立在一旁,耳朵卻豎得老高,生怕錯過徐鳳年口中北莽遊曆的半分細節。
徐鳳年斜倚在紫檀木椅上,指尖輕輕摩挲著杯沿,目光悠遠,似又回到了那片廣袤蒼茫的北莽大地。他緩緩開口,從沿途的荒漠戈壁講到草原上的牛羊成群,從北莽牧民的豪邁烈酒講到邊境小城的市井煙火。褚祿山聽得愈發入迷,圓臉上滿是向往,喉嚨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嘴裡小聲嘟囔起來:“哪天等義父不需要我祿球兒了,我也要去遊曆一趟北莽,說不準還能為世子淘幾個小娘子呢!”
徐鳳年聞言,眉頭微挑,抬眼瞪了褚祿山一下,那眼神裡帶著幾分無奈,又有幾分打趣。褚祿山嘿嘿一笑,連忙收斂了神色,躬了躬身,示意徐鳳年繼續講。徐鳳年收回目光,語氣漸漸變得凝重:“其實,剛進入北莽之際,我就遇到了麻煩,還是北莽的十大魔頭裡的人物——謝靈。”
褚祿山一聽“十大魔頭”,頓時來了精神,往前湊了湊,急切地追問:“世子,那謝靈可是個狠角色,您當時沒受傷吧?”徐鳳年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剛進入北莽時,不想太過張揚,便低調地入住了一個叫做鴨頭綠的客棧。那客棧地處北莽與離陽之間的緩衝地帶,往來之人魚龍混雜,在當地也算有些名氣。可誰能想到,這看似普通的客棧,竟是個黑店。”
“這黑店的幕後黑手,便是客棧的老板謝靈。”徐鳳年頓了頓,聲音壓低了幾分,“謝靈位列北莽第十魔頭,實力在一品金剛境墊底。但你可知,他當初的實力遠不止於此,隻是在前兩年,他不知天高地厚,招惹了洛陽,被洛陽打落了境界。自那以後,謝靈便對這一戰念念不忘,心性也變得愈發扭曲,為了提升修為,竟開始吞食人的心肝,手段極其殘忍。”
褚祿山聽得倒吸一口涼氣,臉上的肥肉都抖了抖:“這魔頭當真是喪心病狂!世子您當時在客棧裡,就沒察覺到不對勁嗎?”徐鳳年苦笑一聲:“我當時隻想著長途跋涉,先找個地方歇歇腳,恢複些體力,哪能料到這客棧的水這麼深。我帶著青鳥在客棧住了兩日,倒也相安無事,可就在第三日清早,打算攜帶青鳥繼續遊曆的時候,客棧裡卻出事了。”
那日清晨,鴨頭綠客棧的大堂裡已是人聲鼎沸,食客們三三兩兩地圍坐在桌前,吃著早餐,談論著北莽的風土人情。徐鳳年和青鳥坐在角落的一張桌子旁,桌上擺著幾碟小菜和兩碗米粥。徐鳳年正慢條斯理地喝著粥,突然,一陣淒厲的女子叫喊聲從客棧二樓傳來,劃破了清晨的寧靜。
“放開我!你們這些畜生!”女子的聲音帶著哭腔,還夾雜著掙紮的動靜。大堂裡的食客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二樓的樓梯口。沒一會兒,就見兩個身材高大、麵露凶光的男子架著一個女子從二樓走了下來。那女子衣衫有些淩亂,臉上滿是淚痕,雙眼紅腫,哭得梨花帶雨,惹人憐愛。
其中一個男子,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的刀疤,他伸手粗魯地抹了一把女子臉上的淚水,惡狠狠地說道:“臭娘們,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彆在這裡哭哭啼啼的,再哭,信不信老子對你不客氣!”
另一個男子,身材略矮一些,但眼神同樣凶狠,他跟著附和道:“就是!你這個賤娘們,我堂哥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彆在這裡哭爹喊娘的,你的丈夫已經死了,你就從了我堂哥,保證你日後不會有人欺負你,吃香的喝辣的!”
那女子性子卻是貞烈,儘管被兩個男子死死地架著,仍不停地掙紮著,對著他們怒目而視:“本女子就是死了,也不跟你這兩個惡魔走!我知道就是你們殺了我丈夫,還對我圖謀不軌,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她說著,用儘全身力氣想要掙脫開男子的束縛,可她一個弱女子,哪裡敵得過兩個身強力壯的男子,無論她如何掙紮,都始終無法掙脫開他們的手掌。
徐鳳年坐在一旁,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雖有不忍,但轉念一想,自己隻是個過路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打算和青鳥吃完飯就趕緊上路,不摻和這檔子閒事。青鳥也看出了徐鳳年的心思,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眼神卻依舊警惕地盯著那兩個男子。
可世事難料,那兩名男子架著女子,竟徑直朝著徐鳳年這邊走了過來。女子見掙脫無望,心中絕望之際,目光掃過徐鳳年,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就在經過徐鳳年身邊時,她突然猛地一用力,掙脫了男子的一隻手,然後死死地抱住徐鳳年的腿,哭喊著說道:“懇請公子幫幫我,救下我的女兒!求您了,公子,隻要您能救下我的女兒,我做牛做馬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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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整個大堂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食客的目光都聚焦在徐鳳年身上,有好奇,有同情,也有看熱鬨的。徐鳳年被女子抱得一怔,心中無奈地想:“大姐啊,我隻是個過路人啊!我自己都還在北莽遊曆,危險重重,哪有精力管你的事啊!”
可當他低頭看向女子時,看到她眼中那充滿懇求與絕望的眼神,聽到她口中“救下我的女兒”這句話,徐鳳年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他想起了自己的親人,想起了那些需要自己保護的人,心中的念頭漸漸改變。他輕輕拍了拍女子的肩膀,語氣溫和地說道:“大姐,你先起來,彆激動。你的女兒在哪裡?我會儘力幫你的。”
女子見徐鳳年願意幫忙,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她哽咽著說道:“在二樓西北角的那個房間內,我的女兒已經被這兩個惡魔打暈了!他們還說,要是我不服從,就對我女兒下毒手!懇請公子救救我女兒,我就算是死,也感激公子的大恩大德……”她說著,又要給徐鳳年磕頭。
那兩個抓著女子的男子,見徐鳳年竟然想管閒事,頓時怒了。那個身材略矮、自稱堂弟的男子,往前一步,指著徐鳳年的鼻子,豪橫地說道:“小子,我勸你少管閒事!這是我們慕容家的家事,跟你沒關係,免得自討苦吃,丟了性命!”
徐鳳年根本不理會他的威脅,依舊低頭安撫著女子。站在徐鳳年身後的青鳥,眼神瞬間變得冰冷,手悄悄摸向了腰間的刹那槍,手指緊緊地握住槍柄,時刻準備著,隻要對方敢對徐鳳年動手,她就立刻出手,給這兩個男子致命一擊。
那個堂弟見徐鳳年無視自己的警告,更加惱火,臉上青筋暴起,罵道:“好小子,給你臉不要臉!既然你非要多管閒事,那老子就成全你!”說著,他掄起拳頭,就朝著徐鳳年的麵門砸了過去。拳頭帶著呼嘯的風聲,力道十足,一看就是有些蠻力的練家子。
而此刻,在掌櫃台後,掌櫃謝靈正斜靠在椅子上,手裡把玩著一個玉扳指,一臉玩趣地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作為北莽的魔頭之一,這種欺壓良善的事情,他見得多了,也從不關心。在他眼裡,這些人的性命如同草芥,他們的心肝更是入不了他的眼。他早就知道這兩個男子與女子的身份,可他根本懶得管,隻要這些人不破壞他客棧的規矩,不影響他做生意,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隻當一個看客。隻有當遇到那些心性特殊、心肝能助他提升修為的人時,他才會主動出擊。
麵對那男子砸來的拳頭,徐鳳年依舊鎮定自若。就在拳頭即將碰到他麵門的瞬間,他猛地抬手,快如閃電,輕鬆地接住了男子的拳頭。那男子隻覺得自己的拳頭像是砸在了一塊堅硬的鐵板上,疼痛難忍,他想收回拳頭,卻發現被徐鳳年死死地攥住,根本動彈不得。
身後的青鳥見狀,便想上前解決掉這個男子,可徐鳳年卻微微轉過頭,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她自己能解決,讓她不要動手。青鳥會意,便停下了腳步,但依舊緊握著刹那槍,警惕地盯著另一個男子。
那個被稱為堂哥的男子,也就是臉上帶刀疤的男子,看到堂弟的一拳被徐鳳年輕鬆接住,心中頓時一驚。他沒想到這個看似文弱的年輕人,竟然有如此深厚的武功。他心中暗道不好,但事已至此,隻能硬著頭皮上。他正準備上前對徐鳳年發難,可就在他分神的這一瞬間,被架著的女子抓住了機會,猛地用力,掙脫了他的手掌。
就在此刻,一直嚴陣以待的青鳥,不等徐鳳年發話,便直接出手了。她身形如鬼魅,瞬間衝到那個堂哥麵前,手中的刹那槍快速出擊,快得讓人看不清招式。那堂哥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青鳥點中了身上的竅穴,瞬間動彈不得,隻能瞪大雙眼,滿臉的難以置信。而那個被徐鳳年攥住拳頭的堂弟,還想掙紮,青鳥一個轉身,手中的刹那槍槍柄一揮,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後腦勺上。那堂弟悶哼一聲,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大堂裡的食客們都看呆了,紛紛驚歎青鳥的武功高強。掌櫃台後的謝靈,看到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又恢複了玩世不恭的神情,隻是手中把玩玉扳指的速度,明顯慢了幾分。
掙脫開束縛後,那女子並沒有逃跑,而是眼神決絕地朝著客棧裡的一根大柱子衝了過去。她心中清楚,就算今天被徐鳳年救下,日後也難逃慕容家的追殺,而且她的丈夫已死,經曆過昨夜被慕容章台的糟蹋,自己活著也沒什麼意義了,不如一死了之,隻是可憐了她的女兒。
“董卓!你這個奸賊!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你不得好死!”女子一邊衝,一邊高聲咒罵著,聲音裡充滿了怨恨與不甘。
徐鳳年見狀,心中一驚,連忙鬆開手中的男子,快步上前,想要阻止女子。可還是晚了一步,女子已經重重地撞在了柱子上,口吐鮮血,緩緩地倒了下去。徐鳳年急忙蹲下身,從袖中取出一顆珍貴的療傷丹藥,小心翼翼地給女子服了下去。他知道,女子傷勢過重,這顆丹藥也隻能讓她多撐一會兒,根本無法挽救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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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鳥,你快去二樓西北角的房間,把她的女兒帶下來。”徐鳳年對著青鳥吩咐道。青鳥點了點頭,轉身快步跑上了二樓。
女子服下丹藥後,氣息稍微平穩了一些。她看著徐鳳年,眼中滿是感激,斷斷續續地說道:“公子……多謝你……我的女兒……就拜托你了……”
徐鳳年輕輕點了點頭:“大姐,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你女兒的。你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那兩個男子是誰?你為什麼要咒罵董卓?”
女子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她喘了口氣,緩緩說道:“公子……我是北莽留下城的城牧兼衝攝將軍陶潛稚的遺孀……我的丈夫……他在前不久無緣無故的死亡……我便帶著女兒趕往留下城,投奔親戚……可沒想到,卻遭遇了這飛來橫禍……”
“我口中咒罵的董卓,乃是北莽南院大王身邊最得力的乾將,他還是我丈夫的結拜兄弟……我丈夫犧牲後,董卓曾派人來保護我和女兒,說是要護送我們去留下城……可我沒想到,他竟然是存了犧牲我的想法!”女子說到這裡,情緒激動起來,咳嗽了幾聲,又吐出一口血。
徐鳳年心中疑惑:“大姐,你為何會這麼說?董卓既然是你丈夫的結拜兄弟,為何要犧牲你?”
女子苦笑一聲:“公子有所不知,這都是因為現在的北莽朝廷結構啊!如今的北莽,是兩京四府的政治格局,北庭和南庭之間明爭暗鬥,南北對峙。雖然麵對外敵入侵,南北朝廷還是會聯合起來抵抗的。但是現在的北莽,確是南北對峙最狠的時候。”
“北帝城,是離陽王朝認可的北莽王庭,我們都稱之為北庭,由慕容女帝為首,慕容世家掌握著朝廷的大權,朝廷官員也被稱為北官,北庭還設有北院大王徐淮南。而北莽南庭,則吸納了許多八國遺民,我們稱之為南庭,官員也被稱為南官。”徐鳳年知道,這主要是當年師父李義山提出的‘洪嘉北奔’帶來的局麵。
“慕容氏子弟和董卓,那是政敵加死對頭啊!他們隻要有機會,就會逮著對方使絆子,互相打壓。隻要他們不把事情鬨到明麵上,擅使製衡術的慕容女帝,對這種局麵是樂見其成的,她就是想讓北庭和南庭相互牽製,這樣她的皇位才能坐得安穩。”
女子繼續說道:“慕容氏是北官的一根粗壯支柱,勢力龐大。而董卓和我的丈夫陶潛稚,則是立場堅定的南官棟梁人物,在南庭有著很高的威望。這次抓我的那兩個男子,就是北莽的權貴,其中被稱為堂哥的,名叫慕容章台,出身北莽棋劍樂府,他可是北莽女帝的同一支血脈,身份尊貴得很。那個自稱堂弟的,名叫慕容江神,在慕容家隻是旁支,地位遠不如慕容章台。”
“慕容江神性格相對謹慎,這次行動中,他多次勸阻慕容章台,怕事情鬨大,惹來麻煩。可慕容章台野心勃勃,根本聽不進去。他深知,此次行動若成功,家族長輩們都會臉上有光,他自己也能借此機會在家族中提升地位,離權力中心更近一步。”
徐鳳年皺了皺眉:“那他們為何要抓你,還要對你進行侮辱呢?”
女子眼中滿是屈辱與憤怒:“他們表麵上是垂涎我的美色,可根本原因,是想通過欺辱我這個南官衝攝將軍的夫人,來達到惡心南官、打壓南官士氣的目的啊!我丈夫是南官的棟梁,他們欺辱我,就是想讓南官顏麵掃地,讓天下人都覺得南官無能,連自己人的家眷都保護不了。而且如果此事成功,北庭那邊肯定會贏得大片喝彩叫好,慕容氏的聲望也會大大提升。”
“我和女兒被董卓派來的人護送著,昨夜來到了這鴨頭綠客棧。可我們前腳剛到,後腳慕容章台和慕容江神就帶著人緊隨而來。雙方展開了一場激烈的廝殺,刀光劍影,流血遍地。董卓派來保護我們的人,雖然拚死抵抗,但最終還是寡不敵眾,全部戰死了,隻剩下我和女兒,成了他們的待宰羔羊。”女子說著,眼中流下兩行清淚,“公子,我知道我活不成了,隻求你能好好照顧我的女兒,讓她平安長大,不要讓她再卷入這朝廷的紛爭之中……”
就在這時,青鳥抱著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小女孩從二樓走了下來。那小女孩還在昏迷中,小臉上帶著淚痕,顯得十分可憐。女子看到女兒,眼中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隨後頭一歪,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徐鳳年看著女子的遺體,心中五味雜陳。他輕輕歎了口氣,對青鳥說道:“青鳥,我們找個地方,好好安葬這位將軍遺孀吧。至於她的女兒,我們先帶著,日後再想辦法,給她找一個安穩的去處。”青鳥點了點頭,眼中也帶著幾分傷感。
掌櫃台後的謝靈,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他摸了摸下巴,心中暗道:“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竟然還有幾分俠義心腸。隻是不知道,他的心肝,會不會比常人的更美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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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年聽完女子的哭訴,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心中已然將前因後果梳理得明明白白。他望著女子蒼白的麵容,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幾分洞察世事的沉穩:“也就是說,不管董卓是派高手保護陶將軍的妻女,還是暗中給慕容世家寫信,讓他們約束族中子弟,隻要他沒有親自出麵,慕容氏就絕不會放過這次打壓、惡心南官的機會。”
女子虛弱地點了點頭,眼中滿是苦澀。徐鳳年繼續說道:“可若是董卓真的親自護送,那便是從明麵上與慕容氏撕破臉皮了。這種局麵,不僅是慕容女帝不願看到的——她一向擅長製衡之術,巴不得南北兩庭相互牽製,好穩固自己的皇位;而且北官打壓南官的行徑,恐怕會因此變得更加猖獗。到時候,董卓的升遷之路,必然會受到極大的影響,甚至可能就此停滯。”
褚祿山在一旁聽得連連點頭,插話道:“世子說得在理!這董卓啊,最是精於算計,怎麼可能為了彆人,賭上自己的仕途呢?”徐鳳年瞥了他一眼,接著往下說:“後來我聽說,第五狐曾問過董卓,為何不親自護送。你猜董卓怎麼說?他竟說自己素來與這位嫂子不親近,不想見她,還覺得她不會教育孩子,總之就是打心底裡看不上這位嫂子。”
“所以啊,”徐鳳年語氣加重了幾分,“這最會權衡利弊的董卓,根本不可能為了一個自己看不上的女子,去得罪勢力龐大的慕容氏,更不會願意在女帝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哪怕他明知,嫂子這一路凶險重重,未必能萬無一失,他也依舊沒有親自出麵。這背後,可不就是存了犧牲嫂子的心思嘛!”
女子聽到這裡,眼淚又忍不住滾落下來,哽咽著說:“公子說得沒錯……他明明是我夫君的結拜兄弟,卻眼睜睜看著我們母女陷入絕境……”
徐鳳年歎了口氣,繼續道:“再說了,如今董卓的官位並不算太高,手中權力有限。若是他執意要保護你,必定會與北官徹底撕破臉皮,到時候不僅會得罪一大幫權貴,還會不斷消耗自己多年積累的政治威望,仕途很可能就此止步。”
“我相信,董卓心裡未必就真的想讓你遭遇不測,可若是要他用自己的仕途,來換取你們母女的平安,他大概率是不願意的。哪怕事後他心裡會愧疚,也不會輕易做出這樣的選擇。畢竟,人性都是自私的,趨利避害本就是人之常情啊。”徐鳳年的話語,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剖開了人心深處最真實的欲望與權衡,讓女子一時間沉默無言,隻能默默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