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的朔風,像一把鈍刀子,刮過中牟縣境的荒蕪山野。天色已是墨染般的沉黑,僅有的一鉤殘月,時而被翻滾的烏雲吞沒,給這片死寂的大地投下更深的陰影。枯草在風中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更添了幾分肅殺與淒惶。
兩騎快馬,踏破了夜的寧靜。馬蹄因包裹的破布磨損殆儘,敲在凍土上,發出沉悶而急促的“嘚嘚”聲,如同催命的鼓點。當先一人,身形矮壯,麵容被風霜與驚懼侵蝕得棱角分明,一雙眸子卻在黑暗中爍著鷹隼般的光,正是刺殺董卓未遂、正遭海捕文書通緝的曹操曹孟德。他身後的陳宮,麵色蒼白,文士袍上沾滿了泥濘,緊攥著韁繩的手指因用力而關節發白。
“孟德,前方……前方似乎有燈火!”陳宮啞著嗓子喊道,聲音在風中有些飄忽。
曹操循聲望去,瞳孔微縮,果然見遠處山坳深處,隱約透出幾點微弱卻在這黑暗中顯得格外溫暖的光。他心頭一緊,既有絕處逢生的希冀,亦有深入骨髓的警惕。“走!”他低喝一聲,勒轉馬頭,朝著那燈火方向馳去。
那燈火源自一處頗為寬敞的莊園,正是曹操故人呂伯奢的宅邸。故人驟然相見,呂伯奢先是驚愕,隨即便是溢於言表的熱情,拉著曹操的手連連追問,執意要親自去西村沽酒好生款待,以儘地主之誼。
然而,多疑的曹操在呂伯奢離去後,於院中駐足,寒風中隱約聽到後堂傳來“縛而殺之,如何?”的模糊言語,又見幾名仆從在廊下磨刀霍霍,刀刃在微弱燈火下反射出冷冽的光。
曹操聞言,渾身劇震,血色瞬間湧上頭頂又急速褪去。一旁的陳宮急忙拉住他的衣袖,低聲道:“孟德!且慢!呂公乃故人,豈會害你?其中必有誤會!”但曹操的目光掠過那些磨刀的寒光,一路逃亡的驚懼與多疑如同毒藤般瞬間絞殺了最後一絲理智。他猛地甩開陳宮的手,眼中隻剩下野獸般的求生凶光。“寧我負人,毋人負我!”這句日後將響徹曆史的話語,此刻如同毒咒般從他齒縫間擠出。
沒有質問,沒有求證。曹操與陳宮交換了一個眼神,幾乎是同時拔劍而出!劍光如匹練驚鴻,瞬間卷入了呂家滿門的驚愕、茫然與不及反應的慘叫之中。血腥氣頃刻間彌漫開來。
混亂中,一名身著粗布短褐、像是剛被驚醒的青年仆役從側房揉著眼衝出,正正對上曹操那雙因殺戮而布滿血絲、充滿了暴戾與決絕的眸子。
“死!”曹操厲喝一聲,甚至未曾看清來人樣貌,手中染血的長劍已沒有任何猶豫,帶著慣性的力量直刺而入!
青年仆役——周晏——臉上還帶著未散儘的睡意與巨大的、難以置信的驚駭,便覺胸口一涼,一股難以言喻的撕裂感瞬間傳遍全身,意識如同墜入冰窟,迅速沉入了無邊的黑暗。
‘’孟德!你……你為何如此!呂伯奢乃你故人,你怎能……”陳宮看著滿地的屍體與流淌的鮮血,身體劇烈地發抖,臉色慘白如紙,聲音充滿了驚恐與道德崩塌的震顫。
曹操持劍而立,胸膛劇烈起伏,喘著粗氣,劍尖兀自滴著血。他環顧四周,眼神中有片刻的恍惚,但隨即被更深的狠厲取代。“寧我負人,毋人負我!既已至此,公台,多說無益!速離此地!”他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強行斬斷猶豫的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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