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軍一路南下,旌旗招展,士氣高昂。沿途幾乎未遇像樣的抵抗,張繡派出的前哨部隊一觸即潰,更助長了曹軍上下的輕敵之氣。曹操騎在絕影馬上,顧盼自雄,與身旁的郭嘉、曹昂等人談笑風生,儼然已將宛城視為囊中之物。
周晏隨軍而行,看著隊伍中彌漫的樂觀情緒,心中的不安如同野草般滋長。他注意到先鋒夏侯淵進軍過快,與中軍脫節漸遠;也注意到後勤輜重隊伍因道路難行而拉得過長;更注意到曹操本人,似乎完全沉浸在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幻想中,對可能的危險缺乏足夠的警惕。
他曾數次想向曹操進言,提醒注意戒備,但每次靠近,看到的都是曹操意氣風發的側臉和周圍將領們躍躍欲試的神情,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在如此高漲的士氣下,自己那些“煞風景”的提醒,很可能被視為怯懦或迂腐。
“奉孝兄,”周晏找到同樣騎著馬,卻顯得有些精神不濟的郭嘉,低聲道,“我觀我軍隊伍鬆散,先鋒與中軍距離拉大,若張繡此時設伏……”
郭嘉打了個哈欠,揉了揉因飲酒略顯浮腫的眼袋,懶懶道:“子寧啊,你就是心思太重。張繡小兒,此刻怕是正在宛城府中瑟瑟發抖,琢磨著是戰是降呢,哪有膽子設伏?賈文和雖智,奈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拍了拍周晏的肩膀,“放寬心,此戰必勝。待拿下宛城,我請你喝此地最好的酒……呃,雖然可能比不上許都的。”說著,他又習慣性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玉瓶,倒出些許五石散粉末,就著水囊服下。
周晏看著他這習以為常的動作,眉頭皺得更緊。郭嘉的才華毋庸置疑,但這放縱的生活方式,始終是他心頭的一塊隱憂。此刻見他又服散,忍不住道:“奉孝,此物傷身,還是少用為妙。”
郭嘉滿不在乎地擺擺手:“無妨無妨,提提神而已。大戰在即,需得保持頭腦清醒。”他岔開話題,“倒是你,彆總繃著個臉,你看子修那小子,多精神。”
周晏轉頭,看到曹昂正策馬跟在曹操身後,英姿勃發,臉上滿是初臨戰陣的興奮與莊嚴。他心中微微一歎,不再多言。
數日後,曹軍兵臨宛城。出乎不少人意料,張繡並未據城死守,而是在謀士賈詡的陪同下,大開城門,素服出降。張繡跪伏於地,言辭懇切,表示願效忠朝廷,聽憑司空處置。
曹操端坐馬上,看著跪在麵前的張繡和其身後看似恭順的宛城文武,心中那份得意達到頂點。他大笑下馬,親手扶起張繡,溫言撫慰:“張將軍深明大義,免去刀兵之災,實乃國家之幸,百姓之福!操必當奏明天子,為將軍請功!”
他完全被這“兵不血刃”的勝利所陶醉,忽略了張繡低頭瞬間眼中閃過的那一絲屈辱與狠厲,也忽略了賈詡那平靜無波眼神下深藏的冷光。
曹操欣然入城,將中軍大帳設於原宛城太守府。是夜,大擺筵席,犒賞三軍,城中一片喧鬨。曹操更是多飲了幾杯,酒意上湧,豪情勃發。
席間,曹操醉眼朦朧,環顧左右,忽對張繡道:“聞聽張將軍有一族嬸鄒氏,寡居在此,頗通音律,何不請來一見,以助酒興?”
此言一出,滿堂皆靜。張繡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握著酒杯的手指因用力而關節發白。賈詡在桌下輕輕踢了他一腳,示意他忍耐。張繡強擠出一絲笑容,躬身道:“司空有命,繡安敢不從……隻是族嬸久居內宅,恐驚了司空……”
“誒——”曹操大手一揮,不以為意,“既是一家人,何必見外?速請!”
周晏坐在席末,聞言心中咯噔一下。他雖不熟知曆史細節,但也覺此事大為不妥,剛想開口勸阻,卻見曹操興致正高,周圍將領也多含笑看著,顯然並未覺得有何不當。郭嘉在一旁自斟自飲,似乎對這場麵習以為常,隻是嘴角那抹笑意帶著些許玩味。
不多時,鄒氏被引來。此女果然容貌秀麗,雖已年過三旬,卻彆有一番成熟風韻,眉宇間帶著一絲哀愁,更顯楚楚動人。曹操一見,大為滿意,當即便令其於席間撫琴。
琴聲淙淙,曹操聽得如癡如醉,酒意更濃。宴席散後,他竟不顧旁人目光,徑直將鄒氏留於帳中。
消息傳出,張繡營中,一片死寂。張繡將自己關在房內,良久,傳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和器物碎裂之聲。賈詡悄然入內,看著雙目赤紅、渾身顫抖的張繡,平靜地道:“將軍,時機將至。曹操如此辱我,此仇不報,枉為人!”
是夜,宛城的降順之下,複仇的火焰在無聲地燃燒。曹操沉浸於溫柔鄉中,渾然不覺禍根已深種。而城外曹軍大營,因主將的鬆懈和勝利的麻痹,防備也比平日鬆弛了許多。周晏回到自己帳中,聽著遠處太守府隱約傳來的絲竹之聲,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達到了頂峰。他召來典韋,再三叮囑今夜需加倍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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