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門早已敞開,得到消息的蔡琰與貂蟬皆在門廳處等候。蔡琰腹部隆起已十分明顯,在侍女的攙扶下立於前方,容顏溫婉,眸光如水,含著擔憂與思念。貂蟬則靜立稍後,懷中抱著一個繈褓,粉雕玉琢的女嬰正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張望。
“文姬!”周晏快步上前,無視禮節,先一把小心扶住蔡琰的手臂,目光在她臉上細細端詳,語氣帶著風塵仆仆的關切,“一切可好?身子沒有不適吧?我不在這些時日,辛苦你了。”
蔡琰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溫度與毫不掩飾的關懷,臉頰微紅,輕輕搖頭,聲音溫柔而堅定:“夫君前線才是辛苦。妾身與家中一切安好,勿要掛心。”她反手輕輕握了握他的手,一切儘在不言中。
周晏這才將目光轉向貂蟬,以及她懷中的嬰孩。他臉上自然而然地浮起笑意,走過去,很自然地從貂蟬手中將那小小的、柔軟的身軀接了過來,動作竟透出幾分熟練。那女嬰也不認生,被周晏笨拙卻小心地抱著,黑葡萄似的眼珠盯著他看了片刻,竟咧開沒牙的小嘴,“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小手還胡亂揮舞著,試圖去抓他垂下的發絲。
周晏被這純真無邪的笑聲感染,多日征戰的疲憊與算計仿佛都被滌蕩一空,忍不住用指尖輕輕點了點嬰兒粉嫩的臉頰,抬頭對蔡琰笑道:“瞧瞧,沒想到蟬兒後來,反倒先有寶寶抱了。”
貂蟬聞言,白皙的臉頰瞬間飛上紅霞,如同染了最嬌豔的胭脂。她感激周晏收留庇護,更感念他善待這無辜稚子,此刻被他這般打趣,心中羞赧與暖意交織,低下頭,聲如蚊蚋卻清晰:“是……是玲綺與都督有緣。”
“玲綺?”周晏逗弄孩子的動作微微一頓,看向貂蟬,“她叫呂玲綺?”
“是,”貂蟬點頭,小心翼翼地問道,“都督……可要讓她隨您姓?”
周晏看著懷中對他咯咯直笑的女嬰,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憐惜,沉吟片刻,搖了搖頭,語氣溫和卻堅定:“不必。就讓她姓呂吧。這是……奉先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留下的血脈了。”他頓了頓,將孩子稍稍舉高些,與她平視,“以後,我就是她的義父。來,小玲綺,叫一聲‘義父’聽聽?”
悲傷的氣氛被他這插科打諢瞬間驅散。蔡琰忍不住掩唇輕笑,貂蟬又是羞窘又是感動地看著周晏與孩子互動。
就在這溫馨時刻,廊下的陰影中,高順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立在那裡,將方才一切儘收眼底。他看到周晏對蔡琰的小心嗬護,對貂蟬的溫和調侃,更看到他對奉先孤女毫不遲疑的接納與承諾。一向冰冷堅硬、仿佛隻剩下忠誠與職責的麵容,幾不可察地微微鬆動,緊握的雙拳,在無人注意的角落,緩緩鬆開。心中那份誓死效忠的信念,如同被投入火種的乾柴,燃燒得更加熾烈而堅定。
在家中享受了片刻天倫,周晏並未停歇。他命人備好早已搜羅的名貴藥材,先是去了夏侯惇府上。
夏侯惇傷重在床,左目纏著厚厚的紗布,麵色蒼白,但精神尚可。見周晏進來,他掙紮著想坐起,被周晏一個箭步上前按住:“元讓兄,躺著彆動!”
“子寧來了……”夏侯惇聲音有些沙啞,獨眼中卻透出暖意,“聽說你在官渡,又立下潑天大的功勞!好!好啊!”他用力拍了拍周晏按在他肩頭的手,力道依舊不小。
周晏仔細查看了他的傷勢,又詢問了醫官用藥情況,這才放下心來,嘴上卻抱怨道:“你說你,衝那麼前做甚?差點就回不來了!下次再不聽話,我就讓孟德兄把你綁在後軍!”
夏侯惇被他這毫無敬意的“訓斥”逗得哈哈一笑,牽動了傷口,齜牙咧嘴地抽氣,卻還是笑道:“臭小子,沒大沒小!老子打仗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話雖如此,那語氣中的親昵,卻全然是兄長對自家弟弟的縱容。
探望完夏侯惇,周晏又轉去夏侯淵處。夏侯淵傷勢稍輕,已能下地活動,見到周晏,更是直接攬住他肩膀,嘖嘖稱奇地追問官渡之戰的細節,特彆是那“周”字旗升起時袁軍的反應,聽得眉飛色舞,仿佛自己也親臨戰場一般。
最後,周晏來到了張飛養傷的彆院。還未進門,就聽到裡麵中氣十足的嚷嚷聲:“俺沒事!這點小傷算個鳥!讓俺出去活動活動筋骨!”
周晏搖頭失笑,推門而入。隻見張飛袒露著上身,胸腹間纏著繃帶,正試圖下床,被兩個親兵死死攔住,急得滿頭大汗。
“翼德!”周晏板起臉,聲音不大,卻自帶威嚴。
張飛一見是他,氣勢頓時矮了半截,訕訕地坐回床上,嘴裡還嘟囔:“周小子……不是,都督,你來得正好,快跟他們說說,俺真沒事了!”
周晏不理他,走上前,毫不客氣地伸手按向他傷口邊緣。張飛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肌肉緊繃,卻咬牙硬撐著沒叫出聲。
“這叫沒事?”周晏瞪他一眼,語氣執拗,“當初要不是我盯著醫官用藥,把你從閻王殿硬拉回來,你現在還能在這兒嚷嚷?給我老實躺著!傷不好利索,一步也彆想踏出這個門!”他邊說邊親自檢查繃帶,又接過侍從手中的藥碗,試了試溫度,遞到張飛麵前,“喝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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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飛看著周晏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和他親自試藥遞過來的動作,這莽撞漢子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仿佛被戳中了。他接過藥碗,仰頭咕咚咕咚一飲而儘,抹了把嘴,甕聲甕氣道:“俺……俺聽你的就是了。”那神情,竟有幾分委屈,又帶著難以言喻的信服。
周晏這才臉色稍霽,細細囑咐了親兵和醫官一番。臨出門前,他腳步微頓,似不經意地道:“對了翼德,玄德公已有下落,如今在荊州劉景升處安身,你可安心了。”說罷,不待張飛反應,便轉身離去。
張飛愣在榻上,滿腔欣喜尚未漾開,便被冰冷的現實扼住。大哥有了歸宿,他恨不能立刻飛去。可腳下似有千鈞重——周晏的救命之恩、曹操的賞識厚待,如同無形枷鎖,將他牢牢釘在此地。忠義難兩全,這認知像一把鈍刀,在他心上來回切割,痛楚卻無處宣泄。他猛地一拳砸在床沿,低吼道:“出去!都出去!”
親兵們麵麵相覷,默默退下。
昏暗房間裡,張飛頹然靠倒,巨大的手掌覆蓋住臉龐。一邊是誓同生死的手足,一邊是恩重如山的羈絆。這抉擇,比他經曆過的任何一場廝殺都更煎熬。
夜色漸深,許都城中萬家燈火。周府之內,溫暖祥和,新的生命與舊的羈絆,都在這裡找到了安頓。尚書台的新政,也已悄然運轉,推動著這片飽經戰火的土地,向著未知卻充滿希望的未來,穩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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