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氣息混雜著艙內劣質脂粉的香味,彌漫在狹窄的底艙裡。陸輕塵的短刃還抵在那小官的喉嚨上,血珠沿著刀刃滲出來。小官嚇得渾身篩糠,尿騷味在空氣中散開。
“被接走了?”陸輕塵的聲音因極度失望和憤怒而嘶啞,“被誰接走的?說清楚!”
小官眼淚鼻涕一起流,結結巴巴地求饒:“好…好漢爺…小的…小的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啊…就…就在上一個碼頭,黑水渡…半夜裡來的船…”
他喘著粗氣,努力回憶:“那船不大,但很快,黑漆漆的,沒掛旗…下來七八個人,穿著…穿著像是宮裡侍衛的衣裳,可…可那眼神,冷颼颼的,不像善茬…他們拿著令牌,是…是內廷的樣式,守碼頭的軍爺一看就放行了,屁都不敢放一個…”
“他們直接上了官船,點名要…要那個額間有朱砂痣的姑娘…帶隊的頭兒說…說是‘貴人’等急了,要親自問話…然後就…就把人帶走了,上了他們的快船,眨眼就沒影了…方向…還是往京城去的…”
宮廷侍衛?內廷令牌?貴人親自問話?
這幾個詞像重錘,一下下砸在陸輕塵心上。他原本以為是韓天德將軍搞的鬼,沒想到牽扯出了更神秘、更可怕的勢力。他的手微微顫抖,刀刃又深入半分。
小官殺豬般嚎叫起來:“真的!小的句句實話!那姑娘被帶走時…好像…好像還回頭看了一眼,眼神…怪嚇人的…”
一直沉默的鐵心突然伸手,按住了陸輕塵持刀的手腕。他的力量很大,陸輕塵不由自主地鬆開了幾分。
鐵心盯著那小官,目光銳利如刀,聲音低沉卻帶著穿透力:“那些人,說話什麼口音?令牌什麼材質?船有什麼特征?”
小官被鐵心的眼神嚇得一哆嗦,努力回想:“口音…是京城官話,挺正的…令牌是銅的,上麵有…有雲紋,中間好像有個字,天黑沒看清…船…船身很窄,吃水淺,船頭尖得像刀子…”
鐵心聽完,眼神驟然變得深沉。他鬆開手,對陸輕塵沉聲道:“放開他。”
陸輕塵不甘地收回短刃,急切地看向鐵心:“鐵心大哥,這……”
鐵心沒有看他,而是轉身走向艙門,示意石敢當處理後續。他走到甲板上,望著漆黑一片的下遊河道,夜風吹動他額前的碎發。
陸輕塵跟了出來,焦急地問:“到底怎麼回事?不是韓天德的人?”
“不是。”鐵心回答得斬釘截鐵,聲音在夜風中有些冷,“是京城裡直接伸過來的手。穿著虎皮,不一定是官家的人,但能調動內廷令牌,能量不小。”
他頓了頓,繼續分析,像是在梳理線索,又像是在說服自己:“他們不惜暴露身份,中途攔截,指名要人……這說明,蘇嫣然掌握的東西,或者她這個人本身,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重要。重要到……京城裡的某些‘貴人’,已經等不及她慢慢被送到眼前了。”
陸輕塵倒吸一口涼氣,心沉到了底。原本以為隻是邊將貪腐擄掠,現在卻卷入了京城權力鬥爭的漩渦中心!嫣然的處境,豈不是更加危險?
鐵心最後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眼神複雜。墨言的仇,蘇嫣然的險,還有這背後盤根錯節的陰謀,似乎都指向了那個繁華而黑暗的權力中心。
“京城……”他低聲吐出這兩個字,仿佛重若千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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