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的光暈在破舊的木桌上晃動，照亮了一張攤開的、筆跡粗糙的京城草圖。屋外風聲嗚咽，屋內空氣凝重得仿佛能擰出水來。趙天佑帶來的罪證賬冊就放在地圖旁，像一塊沉重的烙鐵。
趙天佑環視眾人，目光最後落在鐵心和陸輕塵身上：“情況都清楚了。曹敬宗的外宅是龍潭虎穴，硬闖不行，隻能智取，而且要快。”他頓了頓，“我的想法是，分頭行動。”
陸輕塵立刻抬頭，眼神灼灼：“我去救嫣然！”
鐵心按住了他激動得有些發抖的手臂，聲音低沉：“你和我，一組。”他看向陸輕塵，“你熟悉她的樣子，身手靈活，適合潛入。我負責開路和斷後。”他背上的無鋒重劍在陰影中泛著冷光。
趙天佑點頭：“好，救人是首要目標。你們倆組成尖刀，負責潛入私邸，找到並救出蘇姑娘。”他指向地圖上城西一處被紅圈標記的宅院。
“第二路，”趙天佑看向石敢當和幾個精乾的義軍頭目，“由我帶隊，加上石大哥和一部分弟兄。我們在城南的漕運碼頭和皇城工坊附近製造混亂。放火，或者襲擊巡邏隊，動靜鬨得越大越好，把京兆尹和巡防營的兵力吸引過去，為鐵心他們創造機會。”
石敢當用力一拍胸脯：“沒問題！搞亂子俺們在行！保證讓那些狗官焦頭爛額！”
“第三路，”趙天佑的目光轉向白芷，語氣柔和了些，“白大夫，你帶著狗娃，還有幾個機靈點的夥計，留在城外這個預設的撤離點。”他指著地圖上京郊一處荒廢的磚窯，“那裡相對安全，有水路可退。你們準備好船隻、馬匹，還有所有急救的藥材。一旦我們得手，會立刻向你們靠攏。萬一……萬一失手，你們就是最後的接應和希望。”
白芷神情凝重，但眼神堅定，她輕輕點頭：“我明白。放心，後方交給我。”狗娃緊緊挨著她，小臉繃得嚴肅。
計劃大致敲定，細節還需要推敲。何時動手？如何聯絡？遇到意外如何應對？眾人壓低聲音，激烈地討論著。
一直沉默的鐵心，忽然伸出手指，點在地圖上另一個被標記的地點——那是靠近內河碼頭、疑似“美人鼓”工坊的區域。他的手指粗糙，按在圖紙上，仿佛有千鈞之力。
他抬起眼，目光掃過趙天佑和陸輕塵，眼神冷冽如冰，帶著一種久違的、屬於軍工大師的決絕殺意。
“救出人後，”鐵心的聲音不高，卻像錘子敲打在每個人心上，“不直接撤退。趁亂，順勢一把火，燒了那鬼工坊。”
他頓了頓，每個字都清晰無比：“讓那些害人的東西，和見不得光的證據，一起灰飛煙滅。”
陸輕塵倒吸一口涼氣，隨即眼中爆發出決然的光。趙天佑先是一怔，隨即重重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狠色：“好！釜底抽薪！斷了他們的根！”
白芷欲言又止，最終化為一聲輕歎，她知道，這將讓行動的風險成倍增加，但這也是徹底斬斷毒瘤的唯一方法。
油燈的火苗猛地跳躍了一下。計劃已定，一條充滿荊棘與烈火的道路，在京城陰暗的地圖上，清晰地鋪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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