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倉裡，陸輕塵剛合上箱蓋，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護院的嗬斥聲。“什麼人？剛才什麼動靜？”
陸輕塵心裡一緊，知道自己剛才撬箱子可能發出了聲響。他立刻屏住呼吸，像狸貓一樣縮身躲到一堆高高的麻袋後麵，將自己完全隱入陰影中。
倉門被打開，火把的光亮晃了進來。兩個護院提著刀，警惕地四處張望。其中一個用刀鞘敲了敲陸輕塵剛才檢查過的木箱，嘟囔道：“沒事吧？是不是老鼠？”
“仔細看看！管家吩咐了，這批貨不能出半點差錯！”另一個護院舉著火把，在貨堆間來回巡視。
陸輕塵緊緊貼著麻袋，能感覺到粗糙的麻布纖維硌著皮膚。他握緊了匕首，計算著如果被發現，該如何迅速放倒兩人並脫身。汗水從額角滑落。
幸運的是，護院們隻是粗略檢查了一下，沒發現異常。“可能是聽錯了，這破倉庫老鼠多得很。”兩人嘀咕著，重新鎖上倉門，腳步聲漸漸遠去。
陸輕塵長長舒了口氣，但心跳依舊很快。他知道這裡不能久留，必須儘快把消息傳給蘇嫣然。他等外麵徹底安靜下來，才從通風窗原路鑽出，消失在夜色中。
與此同時，凝香苑內，蘇嫣然也感到一絲不安。她發現最近幾天，苑裡似乎多了幾個生麵孔，不像尋常客人，眼神總是若有若無地掃過她。當她彈琴時，有人會刻意問起她的家鄉、師承，問題看似隨意，卻帶著試探。
更讓她警惕的是，苑裡的媽媽對她忽然格外熱情起來，噓寒問暖，卻總旁敲側擊地想打聽她來杭州前的經曆。蘇嫣然小心應對著，用早已準備好的說辭敷衍過去，但心中的警鈴卻越響越急。她感覺有一張無形的網，正在悄悄收緊。
這天傍晚，媽媽突然來找她，臉上堆著笑：“芸娘啊，你的福氣來了！沈老爺今晚在‘聽雨閣’宴請貴客，點名要你去獻藝呢！可得好好表現！”
蘇嫣然心中咯噔一下。沈萬川親自點名？這絕非好事。但她不能拒絕，隻能恭順地應下：“是，媽媽，芸娘知道了。”
她回到自己房間，對著銅鏡整理妝容，手卻微微發抖。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著各種可能。最後，她將一枚細小的、淬了麻藥的銀針藏在袖口的暗褶裡，又檢查了陸輕塵給她的求救信號煙花是否貼身藏好。
聽雨閣內，燈火通明，熏香繚繞。沈萬川坐在主位，與幾位官員模樣的客人談笑風生，氣氛融洽。蘇嫣然抱著琵琶，坐在角落的錦墩上，垂眸撥弦，彈著一曲《春江花月夜》，曲調婉轉流暢。
酒過三巡，沈萬川似乎興致很高，他放下酒杯，目光轉向蘇嫣然，帶著幾分欣賞，語氣隨意地問道：“芸娘的琵琶，頗有京師韻味。不知……可曾聽說過一位京城的故人——劉瑾，劉公公？”
“錚！”的一聲，蘇嫣然手下的一根琴弦驟然崩斷！樂曲戛然而止。
閣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蘇嫣然的心跳幾乎停止，但她強行壓下翻湧的驚駭，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茫然和惶恐，輕聲道：“沈老爺說笑了，奴婢……奴婢久居江南，怎會認得京中的大人物？許是……許是奴婢學藝不精，曲調有誤，讓老爺們見笑了。”
她低下頭，看著斷弦，肩膀微微顫抖，仿佛隻是一個受了驚嚇的普通藝妓。
沈萬川看著她，臉上依舊帶著溫和的笑意，眼神卻深邃難測，讓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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