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府邸的燭火在夜風中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忽長忽短。
糜夫人——不,現在應該稱她為糜綠筠了——纖細的手指輕輕撫過茶盞邊緣,目光低垂。“子龍,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趙雲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發緊:“蒙主公不棄,雲得以施展抱負,統領騎兵,為天下百姓儘一份力。”
“王韌待你如何?”
“情同手足。”趙雲毫不猶豫地回答,“當年若非主公相救,雲早已命喪黃泉。他不僅救了雲的性命,更給了雲施展抱負的天地。”
糜綠筠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比之玄德如何?”
室內一時靜默。院中傳來巡邏士兵的腳步聲,整齊而有力。
趙雲深吸一口氣:“夫人,恕雲直言。劉使君雖有仁德之名,但行事優柔寡斷,任人唯親。”
“而主公用人唯才,賞罰分明,治下百姓安居樂業,荊襄六郡倉廩充實,兵強馬壯。”
糜綠筠輕輕點頭,沒有反駁。她望向窗外皎潔的月亮,忽然問道:“阿鬥……他還好嗎?”
趙雲認真道:“少主聰慧過人,主公待他如親子,由義父義母親自撫養,在學院,由最好的先生教導。”
趙雲臉上浮現出溫柔的神色,“他常問起生母之事,主公說夫人是為救他而死的巾幗英雄。”
一滴淚水無聲地滑過糜綠筠的臉頰。她迅速用袖子拭去,強笑道:“如此便好。”
趙雲看著她強忍悲傷的樣子,心中一陣刺痛。
五年前長阪坡上的那一幕又浮現在眼前——糜夫人抱著阿鬥站在井邊,決絕地跳下去的模樣。他本以為那會是永彆,沒想到命運竟如此捉弄人。
“夫人今後有何打算?”趙雲小心翼翼地問。
糜綠筠沉默片刻,輕聲道:“我一個婦道人家,能有什麼打算?隻求一處安身之所罷了。”
“雲會稟明主公,為夫人安排妥當。”趙雲鄭重承諾,“天色已晚,夫人早些歇息吧。”
他起身行禮告退,走到門口時,身後傳來糜綠筠輕柔的聲音:“子龍,謝謝你。”
趙雲腳步一頓,沒有回頭,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大步離去。
王韌聽完趙雲的稟報,手中的棋子懸在半空,久久未能落下。
“糜夫人竟然還活著?”他看向對麵的賈詡,“文和,你怎麼看?”
賈詡捋了捋胡須,眼中精光閃爍:“此事蹊蹺。五年不見蹤影,偏偏在我們要對曹操用兵時出現。成剛,不可不防啊。”
王韌將棋子重重拍在棋盤上:“子龍,糜夫人可曾提起這五年去了哪裡?”
趙雲如實稟報了糜夫人的遭遇,末了補充道:“雲已派人去查證李家之事,若確有其事,夫人的話應當可信。”
“即便如此,她的出現也是個麻煩。”王韌站起身,在廳中來回踱步,“送去伏牛山那裡?不妥,留在襄陽?更不妥,誰知道她心裡向著誰。”
賈詡忽然笑道:“主公何不將計就計?糜夫人乃劉備正妻,身份尊貴。若我們能將她控製在手,日後與劉備舊部交涉時,豈不多了一張王牌?”
王韌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猶豫:“這……未免有些……”
“成剛仁義,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賈詡勸道,“況且我們並非要害她,隻是暫時請她留在襄陽而已。”
趙雲單膝跪地,抱拳道:“主公,雲願以性命擔保,糜夫人絕不會做出危害我軍之事。她……她對劉備已無留戀。”
王韌挑了挑眉:“哦?此話怎講?”
趙雲將糜夫人聽聞劉備用他交換關羽、給他下藥等事後表現出的失望之情詳細道來。
王韌聽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既如此,就先安置在城中吧。子龍,此事交由你負責,務必保證糜夫人的安全,也……不要讓她接觸機密。”
“諾!”趙雲領命而去。
待趙雲走後,賈詡意味深長地說:“成剛,你看子龍對糜夫人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