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雲準備一舉消滅高句麗、靺鞨和扶餘殘部的聯軍時,漫天暴雪突降,大軍困於遼東山口。
遼東的風,像是無數把淬了寒冰的鈍刀子,嗚咽著刮過連綿的軍帳。
旌旗獵獵,沉重的拍打著旗杆,發出沉悶的聲響,上麵那個巨大的“趙”字,被凍得僵硬,幾乎失去了飛揚的活力。
灰蒙蒙的天幕沉沉地壓下來,鉛雲低垂,仿佛隨時要砸落在這片被嚴寒統治的荒野上。極目望去,隻有一片單調、刺眼、令人心頭發慌的慘白。
十五萬神州將士,連同輜重、車馬,像一條被驟然凍僵的巨龍,逶迤盤桓在狹長的遼東道山口前,舉步維艱。
中軍帥帳內,炭火盆燒得劈啪作響,卻驅不散那無孔不入的寒意。
趙雲端坐主位,卸去了那身標誌性的銀甲,隻著一件玄色錦袍,外罩厚重的貂裘。
歲月並未在他臉上留下太多溝壑,那雙曾令百萬曹軍膽寒的銳利眸子,此刻沉澱著更深沉的東西——是責任,是如山軍令壓在肩頭的凝重。
他凝視著眼前巨大的遼東輿圖,目光緩緩掃過“高句麗”、“扶餘”、“沃沮”、“三韓”這些標注,最終停留在山口隘道上,眉頭微鎖。
“報——!”帳簾被猛地掀開,裹挾著一股刺骨的雪風,一個斥候幾乎是滾了進來,眉毛胡須上掛滿了冰淩,嘴唇凍得烏紫,牙齒咯咯打顫。
“稟…稟鎮國公!山口…山口積雪深及馬腹!前軍…前軍陷住了!風…風太大了,探路的兄弟…根本睜不開眼!”
帳內一片寂靜,隻有炭火爆裂的細微聲響和斥候粗重的喘息。
空氣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劉淵、楊春、王敏、周倉、馬忠、魏延等一眾戰將分列兩側,個個麵沉似水。
這鬼天氣,比西域的戈壁風沙、瀚海黃沙更令人心悸。人力在天地之威麵前,渺小如螻蟻。
軍師李儒攏著袖子,縮在炭盆旁,一張瘦削的臉在跳動的火光下顯得格外陰鷙。
他細長的眼睛眯著,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冰冷的算計:“鎮國公,風雪阻道,天時不利。強行突進,恐徒增傷亡,折損銳氣。不若…暫且後退二十裡,尋一背風處紮營,待風雪稍歇,再作打算。”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帳中諸將,“十五萬大軍,每日人嚼馬喂,耗費糧秣如山。若困頓於此,糧道一旦被風雪所斷……”後麵的話他沒說,但那沉重的潛台詞,像一塊冰,砸在眾人心頭。
蔣琬坐在稍遠些的案幾後,聞言眉頭緊蹙。他麵容清臒,帶著文士特有的沉靜。他放下手中正在查看的糧秣簿冊,剛要開口反駁李儒的退兵之議,帳簾又一次被急促地掀開。
進來的是趙雲的正妻,何灩。她並非孤身一人,身後緊跟著一位年輕的女子。
那女子身量高挑,穿著一身便於行動的素色勁裝,外罩禦寒的裘皮坎肩,雖滿麵風霜,卻掩不住眉宇間的清麗與一股沉靜乾練的氣質。她發髻簡單挽起,斜插著一支樣式古樸的木簪,肩上挎著一個半舊的青布藥箱,上麵用絲線繡著一個娟秀的“黎”字——正是蔣琬的夫人,女醫官黎卉。
她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灼,目光飛快地掠過帳中諸人,最後落在趙雲身上,欲言又止。
何灩微微屈膝,語速比平日快了幾分:“夫君,黎妹妹有急事稟報。”她側身讓開。
黎卉深吸一口氣,向前一步,對著趙雲鄭重一禮,聲音帶著風雪吹過的微啞,卻異常清晰:“鎮國公!妾身並非軍務之人,本不該擅闖帥帳。但方才巡視女營傷患,登高遠眺山口兩側山脊,發現異常!”
她語速加快,“山口兩側積雪,其色異常灰暗,並非新雪之白。妾身自幼隨家父行醫采藥於北地山林,深知此乃積雪內部結構鬆動、瀕臨崩塌之兆!”
“尤其此刻風雪交加,狂風猛烈震蕩山體,更有馬嘶人喧……此地,恐有驚天雪崩之險!大軍滯留山口,萬分凶險!請鎮國公速速定奪,務必後撤!”
她一口氣說完,胸口微微起伏,清澈的眸子緊緊盯著趙雲,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和急迫。
帥帳內瞬間落針可聞。隻有炭火盆裡,一塊炭“啪”地爆開細碎的火星。
李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從炭盆旁站直了身體,尖利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嘲諷:“荒謬!黃口女子,妄談天象地動!雪崩?何等虛無縹緲之說!我軍困頓於此,糧草艱難,士氣可鼓不可泄!豈能因一婦人捕風捉影之言,便倉皇後撤,動搖軍心?”
他細長的眼睛死死盯著黎卉,仿佛要將她洞穿,“黎夫人,你可知軍令如山?擾亂軍心,該當何罪?!”
蔣琬霍然起身,擋在妻子身前一步,清朗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意:“李軍師!內子絕非信口開河之人!她精研藥理,更通曉山川地理物候之變!此等關乎十五萬將士及隨軍民夫性命之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豈能以‘擾亂軍心’相脅?”
他轉向趙雲,目光懇切,“鎮國公!雪崩之險,古已有之,絕非虛言!當速斷!”
“鎮國公!”劉淵一步踏出,他身材魁梧,聲音洪亮,“末將雖不通曉雪崩,但黎夫人醫術高明,心性沉穩,人所共知!她既敢闖帳直言,必有十足把握!末將請命,即刻組織後撤!遲恐生變!”
“末將附議!”魏延、王敏等人也紛紛抱拳。
楊春、周倉等將領雖未立刻表態,但臉上也寫滿了凝重和猶疑,目光齊齊聚焦在趙雲身上。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壓力,所有的爭論,此刻都凝聚在帥案之後那個身影之上。趙雲端坐著,如山嶽般沉穩。
他深邃的目光越過爭執的眾人,仿佛穿透厚重的帳幕,再次投向山口兩側那沉默而危險的巨大山體。
黎卉那急切而篤定的眼神,山口斥候回報的“積雪深及馬腹”和“探路睜不開眼”,李儒關於糧草的冰冷算計,蔣琬、劉淵等人懇切的催促……無數的信息碎片在他腦海中飛速旋轉、碰撞、拚湊。
他緩緩抬起手。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帥帳內所有的聲音瞬間消失,連李儒嘴邊未儘的斥責也硬生生咽了回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地看著那隻骨節分明、曾緊握龍膽亮銀槍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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