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愈發酷烈,漠北的風如同刮骨鋼刀,日夜不休地呼嘯。漢軍的“步步為營”策略像一道緩慢卻無可阻擋的絞索,一點點收緊著瀚海草原的咽喉。
黑石堡在高覽和郭淮的苦苦支撐下,城牆終於艱難地壘過了一人高,雖然簡陋,但已能憑借地勢抵禦中小規模的攻擊。
鷹墜澗的馬岱營寨在頂住了最初瘋狂的反撲後,也逐漸穩固下來,開始小規模地向外清剿,將控製範圍一點點擴大。
鎮北前哨則如同永不疲倦的心臟,在張遼的坐鎮下,不斷向兩條延伸的“血管”補給線)輸送著寶貴的物資和兵力,儘管每一次輸送都伴隨著與胡人遊騎的血腥摩擦。
然而,最大的壓力,並非來自外部,而是來自內部。
奴隸的損耗速度遠超補充速度。嚴寒、勞累、疾病,以及滿寵毫不留情的“效率”壓榨,讓每一處工地都變成了巨大的墳場。
新抓捕的奴隸往往熬不過第一個月。糧草,尤其是豆料和鹽巴,開始顯現出緊張的跡象。漫長的補給線在胡人無休止的襲擾下,變得脆弱而不可靠。
但這一切,與胡人所承受的壓力相比,似乎又不算什麼了。
“蒼狼之子”——那位名叫兀術的年輕胡人首領,他肩胛處被張遼一箭重創的傷口在惡劣環境下反複潰爛,高燒時時折磨著他,但比身體更痛的是內心的絕望。
他眼睜睜看著祖輩傳下來的牧場被漢人堡壘割裂,水源被控製,小部落被一個個拔除或驅趕。
冬天的草場是固定的,失去了鷹墜澗和黑石口周邊的區域,他的部族以及依附於他的部落,牲畜開始成批餓死凍斃,老人和孩子在饑寒中哀號著死去。
漢人不像過去的敵人那樣搶掠一番便走,他們是要紮根,是要徹底滅絕他們的生存方式!
像鈍刀子割肉,緩慢,卻無比致命。兀術蜷縮在溫暖的皮帳裡這是他僅存的優待),聽著帳外風雪中族人壓抑的哭泣和牲畜垂死的悲鳴,眼中的野性與驕傲逐漸被一種窮途末路的瘋狂所取代。
不能再等了!等待,就是看著部族慢性死亡!集結所有能戰鬥的男人,甚至是一些能騎馬的半大孩子和老人都被召集起來。
兀術用燒紅的匕首燙灼了潰爛的傷口,以極度的痛苦暫時壓製了傷勢,披上了他父親——那位被王韌大軍擊敗的“蒼狼”烏維單於留下的傳承皮甲。
他要用最後的力量,像真正的蒼狼一樣,發出絕望的一擊!
他的目標,既不是最堅固的鎮北前哨,也不是險要的黑石堡,而是看似防禦相對薄弱的鷹墜澗!
他判斷,馬岱兵力相對較少,且以騎兵為主,營寨初建,防禦工事遠不如前哨和黑石堡完善。
更重要的是,鷹墜澗有他們急需的牲畜和草料!若能一舉擊潰馬岱,奪回鷹墜澗,不僅能獲得寶貴的補給,更能極大提振士氣,甚至可能扭轉整個戰局!
在一個風雪交加、能見度極低的黎明,兀術集結了他所能召集的最後四千餘騎,如同撲火的飛蛾,向著鷹墜澗的方向,發起了悲壯的衝鋒。
與此同時,鎮北前哨。
“報!”一名斥候幾乎是滾進指揮所,渾身覆雪,氣喘籲籲,“大將軍!發現大批胡騎動向,四千餘騎,正全速撲向鷹墜澗方向!”
“終於來了!”馬超猛地站起,眼中燃燒著熾熱的戰意,他等待這個機會太久了。“大將軍!請讓我率騎兵馳援!必將此僚首級獻上!”
張遼目光疾掃輿圖。鷹墜澗…馬岱壓力確實大。
“胡人這是孤注一擲了。”徐庶沉聲道,“兀術親自帶隊,目標明確,鷹墜澗危矣。但這也是重創甚至殲滅其主力的絕佳機會!”
滿寵冷聲道:“馬岱部若能堅守待援,我軍內外夾擊,可竟全功。若其營寨被破…”
後果不堪設想。鷹墜澗若失,東北方向戰略支點丟失,黑石堡將陷入孤立,整個“步步為營”的戰略都會受到嚴重挫折。
張遼瞬間決斷:“馬超、龐德聽令!”
“末將在!”馬超、龐德同時踏前。
“命你二人,速率所有能動用之鐵騎,輕裝簡從,隻帶三日口糧,全速馳援鷹墜澗!不必與胡人糾纏,直衝其本陣,目標——斬殺或俘獲胡酋兀術!”
“得令!”馬超興奮至極,龐德也重重抱拳。
“記住!”張遼盯著他們,“你們的任務是擊潰其指揮,解鷹墜澗之圍,不是追殺潰兵!速戰速決!”
“明白!”
馬蹄如雷!馬超、龐德率領著鎮北前哨最精銳的兩千餘騎,如同脫韁的猛虎,衝出營門,卷起漫天雪霧,向著東北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