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氣息順著門縫湧入房間，我渾身一顫，仿佛突然掉進了冰窖。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
一個怨毒到極點的聲音猛地在我耳邊炸開，直鑽心底：“小子！你害得我好苦啊！”
我心頭一跳，側耳細聽。那聲音又一次響起，一聲一聲，一下一下，沉重地敲擊在門板上，像是用骨頭在砸門。
“開門！拿——命——來！”
幾個月前，她扣押他人仙家，手段毒辣，被我和我家老仙聯手破了堂口，放走了所有被她囚禁的仙和魂。想必是她因果纏身，遭了天道反噬，最終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如今她執念不散，化作厲鬼，這是找我報仇來了！
我冷哼一聲，強自鎮定下來：“你自己作惡多端，還敢怨我？”
話雖如此，但我心裡清楚，劉神婆生前是出馬弟子，有一身修為在身，絕不是尋常鬼魂可比。再加上她怨氣極重，今晚恐怕難以善了。
我不敢怠慢，連忙心中默念：“教主救命！弟子有難，速速現身！大報馬、二靈童，快去通傳！再晚一步，我小命不保！”
【在這裡解釋一下：一個出馬仙堂口就像一個公司。教主就是碑王、胡家掌堂教主，是董事長或總裁，負責決策。
大報馬、二靈童就是公司的首席通訊官+貼身秘書+急先鋒，是連接“弟子”ceo）、教主董事長）和外界香客、其他仙家）的核心樞紐。
大報馬的職責：通風報信、傳遞消息、跑腿辦事。當弟子出馬弟子）遇到事情，心裡一念，大報馬通常會第一個接收到信息，然後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跑去向教主彙報：“報！弟子有難了！”同樣，教主的指令和法旨，也常常通過大報馬傳遞給弟子或其他仙家。
二靈童(也可叫“堂口護法”或“隨身護法”)的職責：貼身護衛、保護弟子、執行法旨。他們是弟子的貼身保鏢，時刻在暗中守護弟子的安全，防止外邪、鬼祟或對方仙家的偷襲。當教主下令後，他們往往是直接的執行者，比如奉命去捉拿鬼魂、破解邪法、護送魂魄等。他們也負責維持堂口的秩序和紀律。】
剛念完，屋內金光一閃，一股沉穩厚重的氣息瞬間籠罩整個房間。我家碑王教主已然顯化在我身側，他手持鬼王令，眉目凜然，周身散發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來得正好，”碑王聲音低沉，“正好叫她見識見識，什麼叫正道！”
他抬手一揮，“轟”的一聲巨響，房門猛然炸開！
木屑飛濺之間，一股陰風撲麵而來。一個披頭散發、麵色慘白、雙眼血紅的女鬼踉蹌著闖了進來，正是劉神婆！
她全身被濃重的怨氣和陰煞纏繞，魂魄扭曲，表情痛苦而瘋狂，一雙血眼死死盯住我，尖聲叫道：“就是你！毀我堂口，害我性命！我要你血債血償！”
她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影，直直向我撲來！
“放肆！”碑王一聲大喝，手中鬼王令猛地一揚，一道金光迸發而出，瞬間化作一條金色鎖鏈，“嘩啦啦”淩空飛射，眨眼之間就將劉神婆牢牢捆住！
“啊！”她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掙紮不得，隻能用那雙血紅的眼睛死死瞪著我，嘴裡不斷發出詛咒般的低吼。
碑王邁步上前，聲音威嚴如鐘：“劉神婆，你生前身為出馬弟子，本該替天行道、濟世救人，卻因貪念私心，扣押仙家、擾亂陰陽，更以毒辣手段鎮壓亡魂……今日之果，皆是你昨日之因，你還有什麼可說！？”
劉神婆被金光鎖鏈越捆越緊，臉上的猙獰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痛苦與悔恨。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最終隻化作一聲低低的嗚咽。
可就在這時，一陣低沉的狐嘯由遠及近，猛地穿透夜空！
一道黑色身影隨即遁入屋內，身形矯捷、眼神銳利，正是當初與我老仙大戰的那隻黑狐仙！
幾乎同時，白光自我身旁湧現，我家胡家教主胡天霸已然現身，攔在了黑狐仙麵前。
兩位仙家對視片刻，黑狐仙率先低頭行禮，聲音低沉而清晰：“胡家教主，碑王教主兩位上仙……劉神婆雖有錯，罪孽深重，但她生前為出馬弟子時，也曾行善積德、解人危難，積累過一些功德。”
它轉頭看向被鎖鏈束縛的劉神婆，眼中流露出一絲複雜：“如今她已受天罰，身死道消在即，魂飛魄散也不過是頃刻之間……還請兩位念在她也曾有功於眾，饒她魂魄一線生機，予她一個改過重修的機會。”
說罷，黑狐仙又轉向我，目光誠懇，帶著歉意：“小金童，當日是我等糊塗，助紂為虐，多有得罪。今日我願以我千年道行為她作保，向天道起誓，今後必定行善積德、普渡眾生，走上正道，絕不再犯！”
碑王聞言，略微沉吟，而胡家教主胡天霸則微微頷首，看向我說：“小家夥，你怎麼說？她畢竟是衝著你來的。”
我看著眼前這一幕：我注視著伏在一旁的黑狐仙，它眼中閃爍著真誠的懇求恭敬。轉而看向地上痛苦掙紮的劉神婆，她被鎖鏈捆縛，已無先前凶狠，隻是低聲啜泣黑狐仙又以千年道行作保……我想天有好生之德，她雖作惡，但也非一無是處，終究是心軟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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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一口氣，向前一步，開口道：“既然你有心悔改，又得黑狐仙願以千年道行擔保，我便不再追究。隻是你要記住，今後若再行惡事，天道不容，誰也救不了你。”
胡天霸這時候看向黑狐仙說道：“同為胡仙一脈，你既願引導向善，我等也不願做絕。但你要記住，千年道行作保非同兒戲。若再生事端，你亦難逃天道責罰！”
碑王這時指尖凝聚起一團溫金光：“劉氏，你罪孽深重，本應打入地獄。但念你曾有功德，且保人誠心，今日便饒你魂魄不滅。”
說罷，碑王抬手一揮，一道金光打入劉神婆的魂魄之中。劉神婆身上的怨煞之氣瞬間消散了不少，眼神也恢複了些許清明。
黑狐仙聞言再度行禮：“謹遵上仙教誨，黑狐定當嚴格約束，引導向善，將功補過。
緊接著又行一禮：“多謝小金童寬宏。”
碑王見狀，也不再猶豫，手中鬼王令一收，金色鎖鏈應聲而回。劉神婆跌坐在地，魂體黯淡，卻不再猙獰。她緩緩抬起頭，眼中流下兩行血淚，低聲說：“多謝蔡門府上仙、小金童不殺之恩……老婆子知錯了，若有來世，定當行善積德，贖清罪孽。”
碑王沉聲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但你此身罪孽，還需去冥府受罰，洗淨怨氣，方能重入輪回。”
就在這時，屋外陰風驟起，一隊黑衣陰差自黑暗中現身。為首的陰差躬身行禮：“奉閻羅天子之命，特來押解罪人劉氏。”
我連忙回禮：“有勞各位陰差大哥。”
陰差將鎖鏈輕輕套在劉神婆魂上，這次她沒有掙紮，隻是回頭深深望了我一眼，那目光中滿是感激與悔恨。
“去吧，好自為之。”碑王輕聲道。
望著劉神婆隨陰差消失在夜色中，黑狐仙再次向我們行禮，化作一道黑光離去。
屋內重歸平靜，胡家教主胡天霸與碑王相視一眼，微微點頭，隨即身形漸淡，隱入虛空之中。我獨自站在恢複平靜的房間裡，長長舒了一口氣。
事情結束了，而我卻久久不能入睡。今夜之事，讓我更深切地體會到了因果報應的絲毫不爽。無論是人是仙，都當謹言慎行，心存善念。
夜，還很長。但我知道，有些路，必須自己走。
有些因果，必須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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