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絲密密地織成一片灰蒙蒙的簾幕,順著玻璃窗滑落,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我望著空蕩蕩的茶館,隻有角落裡兩位老客人在下棋,落子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老板,再來壺龍井。”一位老人頭也不抬地說道。
我應了聲,拎著銅壺去添水。這樣的雨天,客人總是稀少。熱水注入茶壺,白霧嫋嫋升起,帶著龍井特有的豆香。我望向窗邊那個空了很久的座位,不由想起沈書昀。那家夥上次來說要給我找個能管管我的女朋友,結果自己倒消失得無影無蹤。
【沈書昀:我哥啊!我可沒說找女朋友啊,我說的是找個女人管管你!咋?找對象還指望上我了!】
天色漸晚,兩位老客人起身告辭。我送他們到門口,雨依然沒有停歇的意思。我想收拾收拾準備關門回家了,我正要關門,卻見一個嬌小的身影匆匆跑進簷下。
門鈴地響了起來。
“對不起,請問還營業嗎?”一個清脆的聲音問道。
我轉身,看見一個被雨淋得半濕的女孩。她約莫二十出頭,齊肩短發被雨水打濕了幾縷,貼在臉頰邊。圓圓的臉蛋上綴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此刻正不好意思地望著我,八字劉海被風吹得有些亂。
“進來吧,還沒關門。”我讓開身子。
女孩跳進門檻,收起滴水的傘,小心地放在門口的傘架上。她拂了拂身上的水珠,抬頭衝我笑了笑。
那一笑,讓我莫名怔了一瞬。
“就想躲躲雨,喝杯熱茶。”她解釋道,聲音清脆悅耳。
我領她到靠窗的位置坐下,“雨天寒,喝點紅茶暖身吧。”
她點點頭,眼睛彎成月牙,“謝謝老板。”
去泡茶的時候,我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她正望著窗外的雨景,側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柔和。我感覺像是久違的陽光突然照進陰霾多日的心房,沒來由的,卻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您的茶。”我將茶壺輕輕放在她麵前,金駿眉的蜜香在空氣中散開。
“好香啊!”她深深吸了口氣,雙手捧起茶杯暖手,“其實我不太懂茶,就是覺得暖和舒服。”
“茶本就是讓人舒服的。”我在她對麵的位置坐下,“不是本地人吧?以前沒見過你。”
她眨眨眼,“看得出來嗎?我是來這邊寫生的,美院的學生。沒想到突然下雨,躲雨就跑進這裡了。”她指了指靠在桌邊的畫板。
“寫生?這雨天?”
“雨中的老街彆有韻味啊。”她笑道,從包裡取出紙巾擦拭臉上的水珠,“我叫喬朵朵,老板怎麼稱呼?”
“姓蔡,蔡京。”我答道,“畫畫的?能看看你的畫嗎?”
喬朵朵眼睛一亮,立刻打開畫板。畫紙上是用鉛筆勾勒的老街雨景,線條流暢生動,寥寥數筆就捕捉到了雨巷的神韻。
“畫得真好。”我由衷讚歎。
“隻是速寫啦。”她不好意思地擺擺手,“回去還要上色完善。”
我們聊了起來。喬朵朵說話時總帶著笑意,眼睛亮亮的,讓人不自覺地想聽她多說些。她講起學校的趣事,寫生時的見聞,我則給她介紹各種茶葉的知識。雨聲成了我們的背景音樂,茶館裡茶香氤氳,溫暖如春。
“老板你這茶館布置得真彆致,”喬朵朵忽然說,指了指牆上的一些裝飾,“那些刺繡和符飾很有意思,是少數民族風格嗎?”
我頓了頓。她顯然沒看出這是個出馬仙堂口,隻當是普通茶館。也好,省得解釋太多。
“算是吧。”我含糊應答,“再來點茶?雨還沒停。”
“好啊!”她爽快應道,接著好奇地環視四周,“不過你這茶館怎麼擺著這麼多神像和香爐?是特彆信佛嗎?”
我笑了笑,“算是傳統文化愛好者。”這話不假,隻是沒全說真話。
又一輪茶沏好,雨聲漸小,但還未停。喬朵朵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接聽後表情略顯沮喪。
“同學說他們已經回校了,以為我早就回去了。”她掛了電話,無奈地說,“這下得自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