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姐緊緊攥著我的胳膊,手指冰涼,聲音帶著哭腔:“小師傅,求你了,一定得救救我媽!醫院說是沒轍了,再這樣下去,人就真的沒了!”她眼圈通紅,顯然是哭了很久。
趙姐站在一旁,眉頭緊鎖,她是個爽利人,辦事從不拖泥帶水。她看向我,眼神裡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小師傅,這事兒既然讓咱們遇上了,就不能不管。我家老仙兒說了,要解這因果,非得親自去趟地府不可,得把老太太被扣的那一魂給求回來。最關鍵的是,得跟她那早逝的爹和解,那是老怨結了,不然這病根永遠除不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下地府?這可不是尋常的看事驅邪。那是直闖陰曹,凶險萬分。尤其是像劉姐母親這種業力重的,牽連的因果大,這一路下去,還不知道會驚動什麼,遇上什麼。一個弄不好,可能我們自己都得折在下麵。
但事已至此,也沒有退路了。
我抬眼看了看趙姐,又看了看滿臉期盼又混雜著絕望的劉姐,最終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地點了頭:“行!既然老仙兒指明了路,那就是命裡有這一劫,準備東西吧。”
“需要什麼?你儘管說!”劉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問道。
我掰著手指頭,一樣樣交代:“香燭、紙錢、黃布,最重要的是老太太的一縷頭發和一件貼身的舊衣服,這是引路和認魂用的,千萬不能錯。”
“好!好!我這就去準備!”劉姐抹了把眼淚,兩人立刻分頭忙活起來。我則靜坐在堂口的椅子上,閉目養神,心裡默默念誦著護身咒,調整呼吸,為接下來的凶險旅程積蓄力量,也試著與身上的老仙溝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趙姐和劉姐把東西備齊,已經是後半夜了,這座老舊的居民樓裡靜得可怕。
趙姐小心翼翼地點燃三根香,恭敬地插入香爐。香煙嫋嫋升起,筆直一線,她又拿出一麵鼓遞到我手裡。
我接過鼓槌,我深吸一口氣。
咚!咚!咚!
鼓聲沉悶,像是敲在陰曹地府的大門上,我開口唱道:
“一請地府開路神,莫擋弟子前行路。”
“二請陰差引路人,善惡分明帶分明。”
“三請我家老仙家,護我陰府走一程啊。”
請神調剛起了個頭,屋裡的溫度就驟然降了下來,頭頂的燈開始瘋狂地閃爍,牆上的影子被拉長、扭曲,張牙舞爪。
劉姐嚇得臉色煞白,緊緊捂住嘴,不敢出聲。
我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力量從頭頂灌入,身體變得輕飄飄的,視線也開始模糊。我看向趙姐,她家的黃仙和我身上的胡仙已經同時上身了。
我倆對視一眼,無需多言。
“走!”我低喝一聲。
話音剛落,就感覺腳下一空,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猛地向下墜!仿佛隻過了一瞬間,又仿佛度過了千百年。
終於,猛地一下,墜落感消失了,我們腳踏實地,但那股陰冷潮濕的氣息瞬間包裹了過來。
我睜開眼,往前看去,隱約能看到影影綽綽的人影,他們大多衣衫襤褸,眼神空洞,伸著枯瘦如柴的手,漫無目的地遊蕩著,嘴裡發出持續不斷的、令人心煩意亂的“嗚嗚”哀嚎。
這就是黃泉路。
腳下的路坑坑窪窪,全是碎石頭和黏糊糊的泥濘,踩上去深一腳淺一腳,硌得腳底板生疼。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腥臭味,像是很多東西腐爛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直衝腦門。
“跟緊點,彆東張西望。”趙姐黃仙)低聲提醒,她的聲音比平時尖細了一些,“這些都是迷路的孤魂野鬼,沒什麼意識,但怨氣纏身,容易被生人氣息吸引。”
我點點頭,能感覺到我們身後跟著兩個模糊不清、但卻散發著強大氣息的影子,那是護著我們下來的仙家兵馬。他們手持閃爍著寒光的刀槍,警惕地環視四周,將那些試圖靠近的遊魂驅散開。
走了沒多遠,前方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一條寬闊的大河擋住了去路。河水是渾濁不堪的黃黑色,粘稠得像是膿血,水麵上漂浮著殘肢斷臂、破爛的衣物、甚至還有半腐爛的頭顱。河麵上架著一座看起來隨時會散架的破舊木橋,橋上擠滿了披頭散發的鬼魂,他們互相推搡、撕扯,不斷有鬼魂從搖晃的橋上跌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