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娟也覺得趙靜有點多事，不滿道：“一隻狗而已，有啥可憐的？就這隻吧，看著就不錯。”
劉芳推了推眼鏡說：“我也覺得這隻挺好，彆換了，趕緊讓老板處理吧，我都餓了。”
趙靜還想說什麼，被李梅拉到一邊，小聲說：“你就是太善良，這年頭誰還在乎這個？趕緊弄熟了吃才是正經事。”
大黃狗看著她們你一言我一語，最終還是指向了自己，喉嚨裡的嗚咽聲變大了，像是在哭，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滴在臟兮兮的籠子底板上。它慢慢站起身，用頭蹭了蹭籠子的欄杆，像是在做最後的告彆，然後又趴了下去，閉上眼睛，不再看她們。
“就它了！”李梅對老板揮揮手說。：“殺乾淨點，多放辣椒，我們愛吃辣的。”老板咧嘴一笑，露出黃黑的牙齒說：“沒問題！保證讓幾位大姐滿意！”他拿著鐵棍打開籠子，大黃狗沒有反抗，隻是被拖出去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籠子的方向，那眼神，像針一樣紮人。
五個人回到前廳，找了張圓桌坐下，點了幾個涼菜和啤酒，邊等邊聊。趙靜始終有點心不在焉，時不時看向後院的方向，那裡傳來一聲沉悶的狗叫，很快又沒了動靜。
“彆想了。”祁連娟給她倒了杯啤酒說：“吃都吃了，想也沒用，一會兒多吃兩塊補補。”
趙靜勉強笑了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沒過多久，一大盆黃燜狗肉端了上來，熱氣騰騰的，散發著濃鬱的肉香和香料的味道，狗肉燉得通紅，上麵撒著蔥花和辣椒，看著確實誘人。
“真香！”李梅率先夾了一塊，塞進嘴裡嚼著。“嗯！好吃！就是這個味兒！”其他人也紛紛動筷，王秀蘭吃得滿嘴流油，邊吃邊說：“果然名不虛傳，比我家那口子做的強多了。”
張敏和劉芳也讚不絕口，聊著天，喝著酒，很快就把剛才後院的插曲拋到了腦後。趙靜猶豫了半天，還是夾了一小塊，狗肉確實燉得很爛，入口即化，隻是她總覺得有點腥，沒吃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祁連娟看她沒怎麼吃，打趣道：“怎麼？不合胃口？早知道聽你的換一隻了。”
“不是。”趙靜搖搖頭，“就是有點飽了。”這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五個人吃的是一個個麵紅耳赤，結賬的時候，李梅搶著付了錢，拍著胸脯說：“這頓我請，誰讓這狗肉是我挑的呢，值！”
出了館子，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天完全黑透了，隻有館子裡的燈光和遠處的路燈亮著，把影子拉得老長。山裡的風帶著涼意，吹得人打了個寒顫。
“我送張敏和劉芳回去。”祁連娟晃了晃車鑰匙，“你們倆呢？”
“我們自己開車來的。”李梅指了指不遠處的白色轎車說：“我跟趙靜一路，正好順道。”
“行，路上慢點。”祁連娟叮囑道，“喝了酒，彆開太快。”
“知道知道。”李梅揮揮手，拉著趙靜上了車說。：“回頭再聚！”祁連娟也帶著張敏和劉芳上了車，剛駛出沒多遠，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刺耳的刹車聲，緊接著是哐當一聲巨響，像是撞在了什麼東西上。
“咋回事？”張敏嚇了一跳。祁連娟趕緊停車，回頭一看，李梅的白色轎車撞在了路邊的護欄上，車頭癟了一塊，冒著白煙。
她心裡一緊，趕緊下車跑過去。喊道：“李梅！趙靜！你們咋樣？”趙靜正從副駕駛座上爬出來，胳膊擦破了皮，流著血，臉色煞白。
“連娟！快！李梅暈過去了！”祁連娟往駕駛座一看，李梅趴在方向盤上，額頭磕破了，鮮血順著臉頰往下流，人事不省。
“咋回事啊這是？”她急問道。
“不知道。”趙靜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們剛拐過這個彎，路上好好的，突然就竄出來一隻狗，白乎乎的，就在車頭前麵！李梅嚇得猛打方向盤，就撞上了……”
祁連娟往路上看了看，空蕩蕩的，彆說狗了，連個影子都沒有。路燈昏黃的光線照在路麵上，顯得格外陰森。
“彆管狗了，先救人！”她趕緊掏出手機打了120，又報了警。沒過多久，救護車和警車就來了，李梅被抬上救護車，拉去了醫院，趙靜也坐救護車跟著去了，警察在現場拍照取證，祁連娟在一旁做了筆錄，折騰到快十一點，才帶著張敏和劉芳離開。
把張敏和劉芳送回家後，祁連娟獨自一人開車往家走。酒精的後勁漸漸上來了，她有點頭暈，打開車窗吹了吹風，夜裡的風帶著股說不出的腥氣，像是……像是下午在狗肉館後院聞到的味道。
她心裡有點發毛，踩了踩油門，想快點到家。她家住在一個老小區，沒有電梯，需要爬樓梯。車子停在樓下，她鎖好車，拎著包往樓道裡走。樓道裡的燈是聲控的，她跺了跺腳，燈啪地亮了，發出昏黃的光，照著斑駁的牆壁。她扶著扶手往上走，高跟鞋踩在樓梯上，發出噔噔的聲響，在寂靜的樓道裡顯得格外清晰。
走到二樓平台的時候，她正想繼續往上走，突然，一聲狗叫劃破了寂靜，“汪…！”那叫聲就在耳邊，又尖又急，像是有隻狗正對著她的耳朵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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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連娟嚇得渾身一哆嗦，手裡的包掉在了地上，裡麵的東西撒了一地。她下意識地抬頭，聲控燈不知何時滅了，二樓到三樓的樓梯口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誰？誰在那兒？”她壯著膽子喊了一聲，聲音發顫。沒有回應，隻有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地響，像擂鼓。她摸索著想去撿包，腳剛往前邁了一步，就感覺腳下一滑，像是踩在了什麼黏糊糊的東西上。
“啊…！”她尖叫一聲，身體失去平衡，順著樓梯滾了下去。樓梯的棱角磕在她的腿上背上，疼得她眼前發黑，最後“咚”的一聲撞在二樓的台階上，徹底沒了力氣。
她趴在地上，腿疼得鑽心，動也動不了。樓道裡靜得可怕，隻有她粗重的喘息聲。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過勁來，借著從窗戶透進來的一點光，抬頭往三樓看。
就在三樓的樓梯口，蹲著一個黃乎乎的影子，體型壯實，肚子鼓鼓的，正靜靜地看著她。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裡閃著幽幽的光，像極了下午在狗肉館後院看到的那隻大黃狗。
祁連娟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她張了張嘴，想喊救命，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那隻大黃狗慢慢站起身，搖了搖尾巴，轉身走進了三樓的黑暗裡，消失不見了。
直到這時，祁連娟才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音在寂靜的樓道裡回蕩，卻沒人聽見。
她知道，那隻狗，是來找她的。
後來，祁連娟被早起的鄰居發現，送進了醫院，檢查結果是右腿骨折，需要住院治療。
而李梅在醫院裡昏迷了兩天才醒過來，額頭縫了七針，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疤！祁連娟住院的時候，夜裡總能聽見狗叫，一聲接著一聲，就在病房窗外，可每次拉開窗簾，外麵都空空如也。
她的腿恢複得很慢，醫生說她恢複期間情緒波動太大，影響了愈合。出院後，祁連娟在家裡默默的想那個漆黑的夜晚，在二樓到三樓的樓梯口，她真的看見了那隻大黃狗，看見了它那雙充滿哀傷和怨恨的眼睛。
有些債，不是吃進肚子裡就消失了，它會像影子一樣，追著你，直到你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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