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回程路上的“村民”
雨林的夜色比來時更沉，烏雲壓得很低，連月光都透不進來，隻有蘇振海手裡的手電筒發出微弱的光，勉強照亮前方半米的路。林野被張衛國半扶半架著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他的左腿已經開始麻木，皮膚下的藤脈鼓得像蚯蚓，泛著淡綠色的光，偶爾會不受控製地抽搐，帶動著整條腿往旁邊歪，好幾次差點摔進腐葉堆裡。
“再堅持一會兒，前麵應該能看到之前的獵人小屋。”張衛國的聲音帶著疲憊，他的胳膊上也有幾道淺淺的藤痕，是剛才在腔室裡被細藤劃傷的，“到了那裡我們先休整，蘇醫生再看看你的情況。”
林野點點頭，喉嚨裡發不出聲音——口腔裡滿是腥甜的味道，像是有藤液從喉嚨深處滲出來，每咽一口唾沫都帶著刺痛。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指尖已經開始變形，指甲變成了青灰色，指縫裡滲出細小的黏液，滴在腐葉上，瞬間就長出幾縷白色的細藤，像野草一樣瘋長。
安安走在最前麵，懷裡的布偶用一塊乾淨的布條裹著，銀線從布條縫裡鑽出來，卻不再是之前的銀白色，而是變成了灰黑色，像被墨染過，末端微微下垂，不再指引方向，反而時不時往回拽，像是在警告什麼。“布偶好像很害怕……”她的聲音壓得很低，眼睛警惕地掃著周圍的樹林，“總覺得後麵有東西跟著我們。”
星12立刻舉起匕首，轉身看向身後——黑暗裡隻有樹葉被風吹動的“沙沙”聲，卻聽不到任何蟲鳴鳥叫，連之前一直有的腐葉蠕動聲都消失了，安靜得詭異。“是‘巢’的殘留藤條在跟著。”她的聲音緊繃，“它們能感應到林隊身上的藤脈，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
話音剛落，蘇振海手裡的手電筒突然閃了一下，光變得忽明忽暗。他用力拍了拍，手電筒的光突然恢複正常，卻照到前方不遠處的樹下站著個人影——那人穿著粗布衣服，戴著鬥笠，背對著他們，手裡拿著個竹筐，像是雨林裡的村民。
“老鄉？”張衛國試探著喊了一聲，慢慢往前走了兩步，“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雨林裡？”
那人沒有回頭，隻是慢慢抬起手，竹筐從手裡滑落，掉在地上，裡麵的東西滾了出來——不是野菜或野果，是幾顆孩子的乳牙，還有半塊染血的布偶碎片，和安安手裡的布偶材質一模一樣。
林野的心臟猛地一沉，剛想提醒張衛國後退，那人突然轉過身——鬥笠下的臉已經沒有了皮膚，裸露的肉上爬滿了銀灰色的藤條，藤條從眼眶裡鑽出來，像兩根細蛇，嘴裡淌著淡綠色的黏液，滴在下巴上，腐蝕出一個個小洞。他的左手已經完全變成了藤條，末端纏著個小小的銀鎖，鎖上刻著個“安”字，是之前跟著他們一起逃出來的那個小男孩的隨身物。
“是被寄生的村民！”蘇振海大喊著往後退，手電筒的光掃過周圍的樹林——黑暗裡竟站著十幾個同樣的“村民”，個個都麵目全非，身上纏著藤條，手裡攥著不屬於他們的東西：有孩子的玩具，有女人的發簪，還有之前實驗基地裡的舊試管。
最前麵的村民突然發出一聲嘶吼，左手的藤條猛地伸長，朝著張衛國的胸口刺過來。張衛國反應快，側身躲開，藤條刺在樹上，瞬間就鑽進樹乾裡，樹乾上立刻滲出黏液，幾秒鐘就枯萎了。
“彆碰他們的藤條！有腐蝕性！”林野掙紮著站直身體，伸手去摸懷裡的鋼筆——卻摸了個空，剛才在腔室裡打鬥時，鋼筆不小心掉在了裡麵。他隻能握緊拳頭，看著自己右手的藤脈越來越亮，心裡湧起一陣絕望：他快要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了。
安安突然把布偶舉到麵前，灰黑色的銀線突然繃緊，對著最前麵的村民晃了晃。村民的動作突然僵住，藤條開始微微顫抖，像是在害怕。“布偶的銀線能壓製他們！”安安驚喜地喊，舉著布偶慢慢往前走了兩步，村民果然往後退了退，眼裡的藤條縮了縮。
可沒等他們鬆口氣，最右邊的一個村民突然發狂，嘴裡發出“咕嚕”的聲響，藤條從他的七竅裡瘋狂鑽出來，朝著安安撲過去。星12立刻衝上去，匕首砍在村民的藤條上，卻被藤條纏住刀刃，村民用力一拽，星12差點被拉過去，蘇振海趕緊上前幫忙，兩人合力才把匕首抽出來，卻發現刀刃已經被腐蝕得坑坑窪窪。
林野感覺身體裡的藤脈突然加速跳動，和村民身上的藤條產生了共鳴，左手不受控製地朝著最近的一個村民伸過去，指尖的黏液滴在地上，長出的細藤竟朝著村民的方向爬。“彆過來！”他嘶吼著往後退，用儘全力壓製身體裡的藤條，“我快控製不住了！”
張衛國一邊抵擋村民的攻擊，一邊回頭看林野，眼裡滿是焦急：“再堅持一下！獵人小屋就在前麵！那裡有之前剩下的煤油，能燒退他們！”
他們互相掩護著，慢慢往獵人小屋的方向退。村民們在後麵追，卻不敢靠得太近——安安手裡的布偶銀線雖然是灰黑色，卻還保留著最後一點壓製力，讓村民們不敢貿然上前。可隨著時間推移，銀線的顏色越來越暗，村民們的膽子也越來越大，離他們越來越近，最前麵的村民已經伸出藤條，快要碰到安安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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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獵人小屋的輪廓出現在前方。張衛國猛地推開虛掩的木門，大喊：“快進去！”大家魚貫而入，星12和蘇振海立刻用粗木抵住門板，安安則把布偶放在門口，銀線對著門外，暫時擋住了村民的腳步。
林野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感覺身體裡的藤條終於平靜了一點。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左腿，藤脈已經爬到了膝蓋，皮膚變成了淡綠色，輕輕一碰就傳來麻木的疼。蘇振海蹲在他身邊，掏出最後一點酒精，倒在他的傷口上，酒精一碰到皮膚，就發出“滋滋”的聲響，冒出白煙，林野疼得渾身發抖，卻死死咬著牙沒出聲。
“酒精隻能暫時壓製，沒用的。”蘇振海的聲音帶著無力，“藤脈已經和你的血管連在一起了，除非……”他沒說下去，卻下意識地看向安安手裡的布偶——布偶的銀線已經徹底變成了黑色，像死了一樣，不再動彈。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咚、咚、咚”的撞門聲，是村民們在撞門。門板“咯吱”作響，眼看就要被撞開。張衛國握緊僅剩的匕首，星12也做好了戰鬥準備，安安則把布偶抱在懷裡，眼淚掉在布偶上，黑色的銀線竟微微動了動，像是在回應她。
林野慢慢站起身，走到門口，看著自己泛著綠光的手，突然笑了：“我去引開他們。”
“不行！你現在出去就是送死！”張衛國一把拉住他。
“我不出去，大家都會死。”林野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身上的藤脈能吸引他們，我把他們引去彆的地方，你們趁機回庇護所，找到孩子們，用之前的方法暫時壓製藤條。”
他推開張衛國的手，慢慢拉開門板上的粗木。門外的村民看到他，立刻發出興奮的嘶吼，藤條朝著他的方向伸過來。林野深吸一口氣，朝著和庇護所相反的方向跑去，村民們果然跟了上去，嘶吼聲越來越遠。
張衛國想追，卻被蘇振海拉住：“彆去！這是他的決定，我們得聽他的，找到孩子們，才能對得起他。”
安安抱著布偶，看著林野消失的方向，眼淚掉得更凶。布偶的黑色銀線突然指向門外，末端對著林野跑走的方向，輕輕顫動了一下，像是在說“他會回來的”。
獵人小屋裡，剩下的人沉默著收拾東西，準備儘快趕回庇護所。門外的風聲裡，隱約傳來林野的嘶吼和村民的慘叫，還有藤條拖動的“沙沙”聲，像一曲絕望的挽歌，在漆黑的雨林裡回蕩。而他們不知道，此刻的庇護所，已經被一層厚厚的藤條包圍，裡麵聽不到任何聲音，隻有淡淡的腥甜氣，從門縫裡飄出來，像在等待新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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