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星巷的晨霧還未散儘,像一層薄紗籠罩著青石板路,靈槐樹下已擺開了長桌。葉靈新造的機關傀儡正端著熱氣騰騰的靈米粥穿梭其間,傀儡的關節處鑲著細碎的星晶片,在晨光中泛著晶瑩的光芒,每走一步都灑下點點星輝。紫淵長老捧著個描金錦盒,笑得眼角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連花白的胡須都跟著微微顫動。
“這是界域聯盟新鑄的‘護界令牌’,”他將錦盒推到林風麵前,盒中墊著猩紅絨布,三枚令牌靜靜躺著,分彆刻著星衍族的星軌圖騰、守漠人的聖山圖騰與君家的劍形圖騰,紋路間流轉著淡淡的靈光,“長老們一致決定,由你們三人共同執掌。持此令牌者,可調動三千界域的修士資源,遇事無需請示,自行決斷即可。”
林風的指尖剛觸到令牌的微涼表麵,巷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三匹神駿的異獸踏霧而來,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發出“嘚嘚”聲響,濺起的水珠在晨光中散開。馬背上的騎士身著玄天仙宗的雲紋道袍,衣擺沾著冰碴,為首者翻身下馬,動作利落卻帶著幾分踉蹌,露出張英挺卻布滿倦容的臉——竟是清玄的師兄,墨塵。
“林前輩,紫淵長老。”墨塵的聲音帶著未平的喘息,手中的法劍還在微微震顫,劍身上的冰屑簌簌落下,“北境冰原的空間裂縫突然擴大,湧出無數冰煞,玄天仙宗的弟子已折損過半,清玄掌門……他被困在裂縫邊緣,靈力快耗儘了!”
長桌上的歡笑聲瞬間凝固,連空氣都仿佛被凍結。葉靈的機關傀儡“哐當”一聲掉了粥碗,熱粥潑在地上冒出白汽;沙禾的骨笛已悄然橫在胸前,笛身的金光隱隱流動;君無痕的手按在了溯源劍的劍柄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劍穗上的琉璃珠也失去了光彩。
“冰煞?”林風拿起護界令牌,星衍血脈驟然沸騰,胸口的星玄印記微微發燙,“北境的冰煞不是早在歸墟陣穩固後就消散了嗎?怎麼會突然重現?”
墨塵從懷中掏出塊冰晶,冰晶中凍著一縷灰黑色的霧氣,正不斷扭曲掙紮。他將冰晶遞過來,霧氣接觸到令牌的光芒,竟發出刺耳的嘶鳴,冰晶表麵瞬間布滿裂紋。“這不是普通冰煞,裡麵混著影盟的咒印。清玄掌門傳訊說,裂縫深處有座冰宮,宮門上刻著影主的印記,像是……有人在刻意喚醒冰煞,目的不明。”
沙禾的指尖輕輕撫過冰晶,歸墟聖土在指尖凝成細小的光絲,如探針般刺入冰晶內部。光絲與灰霧觸碰的瞬間,她的指尖微微一顫,臉色凝重起來:“是‘蝕骨咒’,比影盟之前用的邪術霸道十倍,能直接侵蝕修士的靈根。”她頓了頓,望向極北的方向,“咒印的源頭不在冰原,而在更北的‘極寒之淵’,那裡是萬年前影主冰封部分殘識的地方,終年酷寒,連歸墟之力都難以滲透。”
君無痕的溯源劍突然輕顫,劍身上浮現出極寒之淵的星圖,山川脈絡清晰可見。“君家古籍記載,極寒之淵的冰宮藏著影主的‘玄陰珠’,珠內存著他一半的本源力量。若被人取走並煉化,足以讓冰煞席卷整個北境,甚至冰封三千界域。”
葉靈已拎著機關囊衝回工坊,片刻後推著輛青銅戰車出來,車軸轉動時發出“轟隆”聲響。戰車的輪軸嵌著星晶引擎,運轉時泛著藍光;車轅上蹲著隻金屬鸞鳥,鳥喙張開時能看到裡麵跳動的至陽火種。“我的‘破煞戰車’早就備好,就等哪天派上用場!正好去北境試試威力,看這些冰煞經不經得起燒!”
臨行前,林風走到無字碑旁,望著那株“無根”樹苗。晨露順著葉片滑落,在泥土中暈開小小的水痕,葉片上的金光比往日黯淡了幾分,像是在感知他的離去。他將護界令牌輕輕埋在樹根下,令牌的光芒與樹苗的金光交織,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籠罩著整個隕星巷。
“等我們回來。”他輕聲說,像是在對樹苗承諾,又像是在對巷裡的安寧告彆。風穿過靈槐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回應他的約定。
破界舟在北境冰原的上空疾馳,舷窗外的景象越來越荒蕪。原本銀裝素裹的雪原此刻泛著詭異的灰黑色,冰煞如潮水般在空間裂縫周圍翻滾,發出嗚咽般的嘶吼。玄天仙宗弟子的屍體被凍在冰層中,臉上還凝固著驚恐的表情,道袍上的雲紋已被煞氣侵蝕得模糊不清。
“清玄在那裡!”墨塵指著裂縫邊緣的冰崖,清玄正用身體抵住一塊巨大的冰岩,冰岩上爬滿了灰黑色的咒印,如毒蛇般蔓延。離他不足三尺的地方,空間裂縫正不斷吞吐著冰煞,每一次開合都讓他的身體劇烈顫抖。
君無痕的溯源劍率先出鞘,白光如利劍般斬向冰煞,硬生生劈開一條通路,劍氣所過之處,冰煞瞬間消融。沙禾的歸墟聖土化作金色鎖鏈,將那些試圖靠近的冰煞纏住,聖土的溫潤之力讓冰煞發出痛苦的嘶鳴,在金光中漸漸化為水汽。
林風躍至冰崖,鎮魔神劍的青光注入冰岩,咒印在光芒中劇烈扭曲,發出“滋滋”的灼燒聲。“你怎麼樣?”他扶住搖搖欲墜的清玄,少年掌門的半邊肩膀已凍成青黑色,靈根處傳來微弱的刺痛,顯然已被煞氣侵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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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宮裡……有個女人。”清玄的聲音帶著顫抖,目光望向裂縫深處,那裡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她戴著影主的青銅麵具,說要……用玄陰珠重塑影盟。她還說,認識你,知道歸墟陣的秘密。”
話音未落,空間裂縫突然暴漲,無數冰煞凝聚成一隻巨大的冰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狠狠抓向眾人。葉靈的破煞戰車及時趕到,金屬鸞鳥噴出的至陽火種如火龍般撞在冰爪上,爆發出璀璨的火光。冰爪在火焰中融化,卻又迅速凝聚成形,反而比之前更加龐大。
“是‘玄陰煞氣’所化,普通火焰傷不了它,反而會被它吸收能量!”沙禾的骨笛奏響鎮魂曲,清越的旋律中,歸墟聖土與至陽火種融合,形成一道金紅色的火焰牆,暫時擋住冰煞的攻勢,“必須找到玄陰珠,毀掉它的本源,否則冰煞會源源不斷地滋生!”
裂縫深處的冰宮在此時顯露全貌。宮殿的梁柱由千年玄冰鑄成,泛著幽幽的藍光,宮門上的影主印記正散發著灰黑色的光芒,與歸墟陣的氣息相互排斥,激起層層漣漪。門前站著一道纖細的身影,黑袍在冰風中獵獵作響,臉上的青銅麵具遮住了大半容顏,隻露出線條緊繃的下頜。
“林風,好久不見。”女人的聲音透過麵具傳來,帶著奇異的回響,像是有無數個聲音在同時說話,在空曠的冰原上回蕩,“沒想到你真能找到歸墟陣的總綱,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不用再費力氣去破解星玄那老東西的封印了。”
林風的星衍血脈驟然凝固,如墜冰窟。這個聲音……他在星落前輩的記憶碎片中聽過——是萬年前背叛星玄,帶著星衍族秘法投靠影主的叛徒,星璃。
“你沒死?”鎮魔神劍的青光暴漲,劍身在冰風中發出嗡鳴,“星玄先祖明明已將你封印在極寒之淵,讓你永世不得踏出半步!”
星璃摘下麵具,露出一張與星落有七分相似的臉,隻是眼角的皺紋裡藏著化不開的怨毒,眼神如玄冰般冰冷。“封印?星玄那個偽君子,不過是嫉妒我比他先領悟界心的真諦!”她抬手一揮,冰宮的大門緩緩打開,玄陰珠懸浮在宮殿中央,珠身的黑影與歸墟陣的光芒相互排斥,激起陣陣能量波,“今日我便用玄陰珠淨化歸墟陣的‘偽平衡’,讓界域重歸混沌,這才是真正的自由!”
冰宮周圍的冰層突然裂開,無數被冰煞控製的修士屍體從裂縫中爬出,動作僵硬卻充滿攻擊性。為首者竟是幾個界域聯盟的長老,他們生前的道袍已被煞氣染黑,雙眼泛著與冰煞相同的灰黑色,顯然已淪為傀儡。
“是被玄陰珠控製的傀儡!”君無痕的溯源劍白光如網,將靠近的屍體纏住,劍氣中蘊含的淨化之力讓屍體暫時停滯,“他們的神魂還在體內,隻是被煞氣壓製了,不能下死手!”
葉靈的破煞戰車在冰原上飛馳,金屬鸞鳥的火種不斷噴射,卻始終無法徹底消滅冰煞,反而讓它們的體積越來越大。“這些煞氣能吸收能量重生!太棘手了!必須有人去冰宮毀掉玄陰珠,我來擋住它們,給你們爭取時間!”
沙禾的歸墟聖土化作金色護盾,將林風與清玄護在其中,抵擋住冰煞的衝擊:“我帶清玄去找玄陰珠的弱點,守漠人的古籍記載,玄陰珠雖陰寒,卻怕歸墟聖土的至純之力,或許能找到突破口。”
林風的鎮魔神劍與星璃的影煞劍碰撞,青光與灰黑色的煞氣在空中交織,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冰原上的冰層都跟著震顫。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星璃的星衍血脈——那血脈與他同源,卻被影主的本源汙染,變得陰冷而霸道,每一次碰撞都讓他的手臂發麻。
“你鬥不過我的。”星璃的影煞劍劃破林風的手臂,煞氣順著傷口蔓延,所過之處傳來刺骨的寒意,“你的血脈裡有星落的守舊,有星玄的偽善,唯有徹底舍棄這些,才能真正掌控界心之力,獲得永恒的自由!”
林風的識海中,星落前輩的記憶碎片突然亮起:星璃小時候偷拿她晾曬的回魂草,說是要給受傷的小獸治病,被發現時還紅著臉辯解;星玄教她們劍術時,星璃總偷偷把他的靈酒換成清水,看著他喝得一臉茫然時,躲在樹後偷笑……這些溫暖的記憶如同一道暖流,順著星衍血脈流淌,逼退了侵蝕的煞氣,傷口處竟泛起淡淡的金光。
“真正的力量,從不是舍棄,是守護。”林風的鎮魔神劍突然爆發出七彩流光,那是星衍血脈與歸墟聖土、君家劍魂融合的力量,璀璨奪目,“就像你當年,也懂得憐憫小獸,也會有真心的笑容。”
星璃的影煞劍劇烈震顫,麵具下的臉色閃過一絲痛苦,握劍的手微微鬆動。冰宮深處突然傳來沙禾的呼喊:“林風,玄陰珠的弱點在珠頂的影主印記!那是它力量的源頭,用星衍血脈的至陽之力攻擊,能徹底摧毀它!”
林風抓住星璃分神的瞬間,鎮魔神劍的青光化作一道流光,穿透冰宮的穹頂,精準地刺向玄陰珠。星衍血脈順著劍身注入,珠頂的影主印記發出淒厲的慘叫,裂紋如蛛網般遍布珠身,灰黑色的煞氣不斷溢出,卻在接觸到青光時迅速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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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的自由!”星璃的影煞劍瘋狂斬向玄陰珠,似乎想阻止這一切,卻被君無痕的溯源劍攔住。白光與影煞碰撞,發出刺耳的尖嘯,星璃的黑袍在光芒中寸寸碎裂,露出底下那件洗得發白的星衍族舊衣——那是星落當年送她的及笄禮物,衣角還繡著小小的星軌圖案。
玄陰珠在此時徹底炸裂,灰黑色的煞氣如潮水般退去,被控製的修士屍體紛紛倒下,冰層中的玄天仙宗弟子漸漸蘇醒,發出微弱的呻吟。冰宮的梁柱在歸墟之力中融化,露出底下的封印陣——正是星玄當年親手布下的,陣眼處還留著他的佩劍印記,清晰可見。
星璃癱坐在融化的冰水中,影煞劍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她望著陣眼的印記,突然捂住臉,發出壓抑的哭聲,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哭聲中充滿了悔恨與絕望。
林風走到她麵前,遞過去一株回魂草——是沙禾從藥簍裡取的,草葉上還沾著隕星巷的泥土,帶著淡淡的生機。“星落前輩說,你當年隻是被影主描繪的‘自由’迷惑了,並非天性邪惡。”
星璃的哭聲戛然而止,顫抖著接過回魂草。草葉接觸到她的指尖,竟開出一朵小小的白花,花瓣純淨如雪,花瓣上的露珠滾落,在冰水中化作點點星光,漸漸融入她的體內。
北境的冰原在此時放晴,陽光透過空間裂縫灑下,照在融化的冰層上,折射出七彩虹光,溫暖而絢爛。清玄扶著受傷的弟子,望著漸漸愈合的裂縫,輕聲道:“原來……真正的敵人,從來不是煞氣,是心中的執念,是對力量的貪婪,對自由的誤解。”
葉靈的破煞戰車停在冰崖邊,金屬鸞鳥正啄食著冰縫裡的雪蓮,顯得悠閒自在。沙禾將歸墟聖土撒在冰層上,被冰煞汙染的土地漸漸泛出綠意,竟有細小的嫩芽破土而出。君無痕的溯源劍插在封印陣旁,劍身上的星圖與陣眼的印記相互呼應,光芒交織,像是在完成一場遲到萬年的和解。
林風望著星璃的背影,她正蹲在封印陣旁,用指尖輕輕撫摸著星玄的佩劍印記,動作輕柔,回魂草的白花在她發間輕輕搖曳,散發著淡淡的光芒。他知道,北境的風波雖平,但影主的殘念並未徹底消散,就像人心的執念,總會在不經意間滋生,或許未來還會有新的挑戰。
破界舟離開冰原時,林風回頭望了一眼。星璃的身影在陽光下漸漸透明,化作無數星光融入封印陣,回魂草的白花卻留在了陣眼,隨著歸墟之力輕輕搖曳,像是在守護著這片曾經被汙染的土地。
“下一站去哪?”葉靈的聲音帶著疲憊,卻難掩興奮,她正擦拭著破煞戰車的金屬鸞鳥,“我的破煞戰車還能再升級,下次遇到煞氣,保證讓它們連灰都不剩!”
林風笑著指向隕星巷的方向,那裡的氣息溫暖而熟悉:“先回家看看,那株‘無根’樹苗,該澆水了,說不定已經長出新葉了。”
君無痕與沙禾相視一笑,眼中都帶著對歸宿的向往。破界舟的星晶引擎發出輕鳴,朝著那片充滿煙火氣的巷陌飛去。他們知道,隻要心中的守護還在,隻要夥伴們還在身邊,無論遇到多少舊識新顏,多少風波險阻,都能找到前行的方向,都能守護住這份來之不易的平衡與安寧。
冰原的風還在吹,卻已帶著暖意。封印陣旁的回魂草輕輕搖曳,像是在訴說:有些錯誤,需要用一生來彌補;有些守護,卻能跨越萬年,從未改變,如同隕星巷的靈槐樹,無論經曆多少風雨,總會在那裡,靜靜等待著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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