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槍的銀白槍身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林風指尖撫過槍杆上的刻字,“以魂為引,以義為鋒”八個字被靈力浸潤得愈發清晰,連筆畫間的紋路都透著股決絕的銳氣。飛鳶掠過雲海時,葉靈突然“咦”了一聲,機械蜂投影出的星圖上,西方星域的光點正以詭異的速度熄滅,像被無形的嘴一口口吞噬,熄滅處殘留著淡淡的黑霧,如同未乾的墨痕。
“是‘蝕星陣’。”君無痕的聲音從銅鏡裡傳來,比往常多了幾分凝重,背景裡隱約能聽見風沙呼嘯,“我在西漠的流沙城,剛看見第三波修士倒在陣裡。他們的靈根被抽走時,眼睛都是亮的——像看見了什麼極美的東西,嘴角還帶著笑。”銅鏡的影像晃了晃,君無痕的側臉在沙粒飛濺中顯得格外緊繃,“這陣法能偽造幻象,讓修士主動獻祭靈根。”
林風握緊槍杆,槍尖突然發出輕微的嗡鳴,自動轉向西方,槍身的銀光流轉得愈發湍急。葉靈迅速調出流沙城的三維地圖,畫麵裡黃沙漫天,城中心的尖塔被黑霧裹得像根巨大的墨錠,塔尖插著麵黑旗,旗麵的骷髏頭眼眶處泛著綠光,正隨著陣眼的轉動緩緩睜眼,每眨一下,就有一片光點從星圖上消失。
“機械蜂探測到旗子裡裹著無數靈根碎片,每片都帶著修士的殘念。”葉靈指尖點向塔底一處不規則的裂口,“這裡有處裂縫,邊緣殘留著‘清虛門’的靈力波動,像是有人強行炸開的逃生通道,卻被陣法反噬,成了靈根輸送的‘捷徑’。”
“清虛門?”林風想起之前在骨鏡裡看到的畫麵——靈溪前輩的劍穿透一個清虛門弟子的胸膛,對方卻笑著說“謝師姐成全”,鮮血染紅的衣襟上,正是同款清虛門的雲紋。他突然按住槍杆,槍尖的嗡鳴驟然急促,“讓飛鳶下降,靠近裂縫,小心避開黑霧濃度最高的區域。”
飛鳶穿過黃沙漩渦時,林風低頭望去,裂縫裡伸出無數透明的絲線,像蛛網般纏向路過的沙鳥。那些鳥剛被纏住就化作點點熒光,順著絲線飄向尖塔,黑旗上的骷髏眼瞳又亮了幾分,嘴角的裂痕仿佛咧得更大了。“是‘牽魂絲’,”他聲音發沉,指尖撚起一縷飄到眼前的絲線,觸感冰涼,還帶著若有若無的血腥氣,“但比玄天宮的粗三倍,裡麵混著修士的頭發灰——他們用活人煉絲,每根絲裡都纏著段被剝離的記憶。”
葉靈的機械蜂突然集體失控,像被無形的手攥住,瘋狂撞向裂縫,瞬間化作道火光炸開。黑霧被衝開的刹那,他們看見裂縫深處跪著個穿清虛門服飾的老者,銀發淩亂地貼在汗濕的臉頰上,雙手被玄鐵釘釘在石壁上,靈根順著纏滿全身的牽魂絲被抽向尖塔,他卻仰著頭笑,嘴角淌血:“還差……最後一個……靈溪的傳人來了,就齊了……”
“是清虛門的長老,”君無痕的影像突然在銅鏡裡閃現,背景裡傳來刀劍相擊聲,“他主動獻祭靈根,說是要‘補全陣法’,但我在他貼身錦囊裡找到半張殘頁,寫著‘回魂燈需以執念為油,缺一不可’……”銅鏡突然劇烈震顫,影像切成片雪花,“林風,彆信他的執念……”後麵的話被雜音吞沒,隻剩刺啦的電流聲。
飛鳶猛地失重下墜,林風將噬魂槍插進沙裡穩住身形,槍尖的銀光在沙地上炸出圈漣漪,暫時逼退了湧來的黑霧。他看向那老者,對方渾濁的眼睛突然亮得驚人,像是兩團瀕死的燭火:“你來了?靈溪的傳人……這陣是我布的,用三百個修士的靈根……換‘回魂燈’的坐標,值……”
“回魂燈?”林風追問,指尖的玉佩突然發燙——那是從“阿澈”燈座旁撿到的半塊,此刻正與槍杆上的刻字產生共鳴。卻見老者的身體突然像被抽走了骨頭,迅速乾癟下去,化作根枯木,纏在他身上的牽魂絲驟然繃緊,絲線裡的靈根碎片紛紛湧向尖塔,黑旗上的骷髏咧開嘴,露出尖牙,發出無聲的咆哮。
葉靈突然指向飛鳶的儀表盤:“靈力儲備隻剩三成!有東西在吸我們的靈根!”她迅速調出防禦盾,光盾剛展開就“哢嚓”作響,表麵瞬間爬滿裂紋,“是牽魂絲!它們穿透了能量層,正順著飛鳶的靈脈往上爬!”
林風拽起葉靈往裂縫裡跳,噬魂槍在身後劃出道銀弧,銀光所及之處,牽魂絲紛紛斷裂,化作黑煙消散。裂縫裡比外麵更暗,石壁上嵌著無數修士的頭骨,眼窩處還殘留著幽藍的靈火,看見他們進來,靈火齊齊轉向同一個方向——深處的石門上刻著“往生殿”三個字,門縫裡滲出淡金色的光,溫暖得像春日陽光。
“回魂燈應該在裡麵。”林風推開門,卻被撲麵而來的暖意燙得後退半步——殿內擺滿長明燈,燈芯是跳動的靈根碎片,每個燈座上都刻著名字,字跡深淺不一,顯然是不同人所留。最前排那盞的底座刻著“阿澈”,火焰比其他燈更亮,呈溫暖的橙黃色,旁邊壓著半塊玉佩,紋路和林風懷中的銅鏡邊緣如出一轍,拚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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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靈溪前輩的師兄。”葉靈蹲下身,指尖剛觸到玉佩,燈芯突然暴漲,映出幅流動的畫麵:白衣少年笑著把玉佩塞進師妹手裡,“等我從秘境回來,就用這玉佩提親”,轉身時卻被黑衣人設下的絆索絆倒,靈根被生生拽出的瞬間,他回頭喊“彆管我,帶玉佩跑——”畫麵碎在火光裡,濺起的火星落在林風手背上,帶著灼人的溫度。
林風握緊玉佩,突然明白老者說的“值”是什麼意思——這些修士不是被脅迫的,他們是自願獻祭,用靈根為引,在陣法中築起通往回魂燈的路,隻為讓後來者能找到複活某個人的契機。
“快看燈座後麵!”葉靈的聲音帶著驚顫,指著最暗的角落。那裡有個青銅架,架上的燈盞滅著,底座刻著“君無痕”三個字,燈芯處殘留著點灰燼,像是被人刻意掐滅的。
林風走過去想點燈,指尖剛觸到燈座,灰燼裡突然浮出個虛影——君無痕穿著玄甲,胸口插著半截劍,血順著甲胄的縫隙往下滴,卻對著滅燈笑:“師妹,彆白費力氣了……回魂燈隻能燃一次,我用它換了你的命,夠本……”虛影抬手想碰他的臉,卻在觸到的前一刻化作青煙,隻留下句模糊的“在西漠城中心的斷碑下……”
虛影散去時,青銅架突然震顫,殿頂落下無數牽魂絲,黑旗上的骷髏頭竟破牆而入,張開巨口咬向長明燈。林風將噬魂槍橫在胸前,槍尖的銀光與燈火相融,竟化作道密不透風的光網,將絲線擋在外麵:“葉靈,用機械蜂的核心能量給‘阿澈’那盞燈續火!它能克製黑霧!”
葉靈立刻照做,核心能量注入的瞬間,“阿澈”的燈焰衝天而起,像道金色的長矛,將骷髏頭燒得連連後退,黑霧在光線下滋滋消融。林風趁機拽起葉靈:“走!去西漠城中心,君無痕在斷碑下留了坐標!”
長明燈的火焰突然齊齊轉向,連成條光帶追著他們飛出殿門,牽魂絲一觸到光帶就化作白煙,再不敢靠近。黑旗上的骷髏發出不甘的咆哮,卻被光帶灼得蜷縮成團,尖塔的黑霧也開始稀薄。
飛鳶重新升空時,林風把刻著“君無痕”的燈架綁在槍杆上,燈架的銅鏽在光線下漸漸褪去,露出底下新刻的小字:“第301個,夠了。”他突然懂了,老者說的“最後一個”不是指靈根,而是指這盞滅燈的執念——君無痕用自己的靈根碎片,補全了陣法最後一塊拚圖,也為他們留了條生路。
葉靈突然指著儀表盤:“靈力在回升!回魂燈的光在淨化牽魂絲!”她調出星圖,西方星域的光點正重新亮起,像被風吹散的烏雲露出的星辰,“君無痕的坐標在閃爍,他離我們不到十裡,就在斷碑附近!”
林風握緊噬魂槍,槍杆上的刻字在光線下泛著紅光,仿佛有了生命。他知道,西漠城的儘頭,不僅有君無痕留下的坐標,還有更多關於回魂燈的秘密——比如那盞滅燈是否真的無法複燃,比如靈溪前輩當年看著師兄靈根被抽走時,藏在劍穗裡的淚,是否也滴落在了這半塊玉佩上。
風卷著黃沙掠過槍尖,發出清越的鳴響,像在催促他們快點,再快點,彆讓那道染血的身影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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