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洲邊緣的沙粒已開始發燙,林風低頭看了眼腳下的青草,葉尖泛起的焦黃色正順著莖稈往上爬——蝕星陣的殘波果然追來了,帶著灼人的靈力波動,像條吐著信子的毒蛇。他將骨燈塞進君無痕手裡,轉身拽起最後兩隻還在低空盤旋的機械蜂,蜂翅上的劃痕還帶著新鮮的焦黑:“葉靈傳訊說,陽位三子陣已破兩陣,隻剩‘離火窟’還在頑抗,那邊的靈力亂流快形成火旋了,我們得儘快與他們彙合。”
君無痕掂了掂骨燈,燈座指骨上的符文在晨光裡泛著冷光,像淬了冰的刀刃。“急什麼。”他突然用劍鞘輕輕挑起林風的衣角,目光落在沙地上,“你看這燈影。”
林風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骨燈投在沙地上的影子竟不是燈的形狀,而是幅扭曲的地圖,脈絡清晰得像用墨筆勾勒過,最西端有處光點在明明滅滅,旁邊用玄水閣特有的水紋符號標注著個“潭”字。“是玄水閣的‘縮影術’!”他恍然,骨燈的火苗跟著跳了跳,像是在點頭,“這燈在給我們指路,那處水潭定藏著什麼。”
君無痕用劍在沙地上畫了個圈,將光點圈在中央:“讓機械蜂帶消息給葉靈,說我們繞路去取水潭裡的東西,半個時辰後在離火窟彙合。”他頓了頓,劍尖在圈外重重一點,沙粒飛濺起來,“蝕星陣的殘波是追著靈根來的,我們倆分開走,你帶骨燈往西北,我引著殘波往東南,這樣都能脫身。”
林風剛要反駁,就見君無痕已提著劍衝向東南方,劍光在沙地上拖出長長的銀線,像道劈開焦土的閃電。身後的焦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所過之處,連草根都化作了灰燼。他咬了咬牙,抓起骨燈往西北跑,跑出沒多遠,就聽見身後傳來君無痕的長嘯,夾雜著靈力碰撞的轟鳴,震得沙粒都在發顫。
骨燈的火苗在懷裡跳得厲害,青金色的光透過衣料映在地上,像串引路的星子。林風全力催動靈根,腳下的沙地被踏得翻飛,跑出約莫十裡地,眼前的景象突然變了——焦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片茂密的蘆葦蕩,葦葉青青,在風裡沙沙作響,蕩中央有處水潭,潭水綠得發暗,像塊浸了墨的碧玉,水麵上漂浮著些殘破的荷葉,邊緣都帶著焦黑的痕跡,像是被大火舔過。
“是玄水閣的‘掩靈陣’。”林風摸出銅鏡碎片,剛要探查陣法的脈絡,就見潭水突然翻湧起來,像被煮沸的湯鍋,冒出個穿青衫的少女,麵色蒼白如紙,嘴唇卻抿得緊緊的,手裡舉著麵水紋鏡,鏡光冷冽,直指林風懷裡的骨燈。
“你是誰?”少女的聲音發顫,握著鏡柄的指節卻泛白,透著股倔強,“骨燈怎麼會在你手裡?那是我爹爹的……”
林風剛要開口解釋,少女已揮動水紋鏡,潭水瞬間化作數道水箭,帶著破空聲射來。他側身避開,水箭撞在身後的蘆葦上,竟將堅硬的葦稈射穿了個洞。骨燈突然從他懷裡飛出,燈座的指骨與水紋鏡“當”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鳴響,像兩塊相認的玉佩。少女驚呼一聲,水紋鏡脫手飛出,在空中翻了個圈,落在林風腳邊。
“這鏡……”林風撿起水紋鏡,鏡麵剛觸到他的指尖,就傳來劇烈的震顫,無數畫麵爭先恐後地湧出來:玄水閣被火光吞噬,梁木劈啪作響;個穿素衣的婦人將水紋鏡塞進少女懷裡,自己抓起旁邊的劍,衝向湧來的追兵,“阿璃,帶著鏡去找清虛門的靈溪前輩,她會護著你……”
畫麵碎在鏡光裡,少女突然癱坐在地,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蒼白的臉頰往下淌:“你是……靈溪前輩的人?”她哽咽著,聲音斷斷續續,“我叫玄璃,是玄水閣最後的傳人,這十年,我就在這蘆葦蕩裡守著,等一個……能認出骨燈的人……”
林風將骨燈遞給她,燈座的符文與水紋鏡邊緣的刻痕嚴絲合縫,像是天生一對。“君無痕說,玄水閣的引魂燈手法與這骨燈相似,果然如此。”
玄璃顫抖著撫摸著骨燈,指尖劃過指骨上的刻字,突然渾身一顫,淚水掉得更凶了:“這是……我爹爹的指骨!”她抬頭看向林風,眼眶通紅,裡麵卻燃著憤怒的火,“當年玄天宮的人逼他交出噬靈井的位置,他寧肯被生生削去指骨,用血肉刻下這些符文,也不肯開口……”
骨燈突然爆發出青綠色的光,像道噴泉直衝天際,潭水順著光脈倒流,露出底下的景象——那裡有塊青石板,上麵刻著“噬靈井”三個字,筆鋒蒼勁,旁邊還壓著卷泛黃的羊皮卷,邊角都磨得起了毛。
“是爹爹的手劄!”玄璃抓起羊皮卷,展開一看,臉色突然變得慘白,手指都在發抖,“蝕星陣的核心不是聚靈核,是噬靈井!井裡鎖著頭‘吞靈獸’,能吞噬天下靈根,玄天宮的人想靠它……靠它煉化所有修士的靈根,統治整個修真界!”
話未說完,蘆葦蕩突然劇烈晃動,葦稈紛紛折斷,君無痕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帶著喘息,還夾雜著刀劍相擊的脆響:“林風!快走!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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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抬頭,看見東南方的天空暗了下來,無數黑影正像烏雲似的朝著水潭飛來,領頭的人身穿玄天宮服飾,黑袍在風裡翻飛,脖頸處有塊月牙形的胎記——正是之前在顛倒城遇到的黑衣人,手裡的噬魂槍泛著不祥的綠光。
“是他!”玄璃的聲音發緊,握著水紋鏡的手都在抖,“他就是當年帶隊滅我玄水閣的人!我認得他脖子上的胎記!”
黑衣人落在潭邊,腳剛觸到地麵,沙粒就化作了黑煙。他掂了掂手裡的噬魂槍,綠光在槍尖流轉:“玄璃小丫頭,十年不見,長本事了,還學會了藏在蘆葦蕩裡打埋伏。”他笑著看向林風,眼神像淬了毒的刀,“林小友,水紋鏡和骨燈都在你手裡,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不如乖乖交出來,還能少吃點苦頭。”
林風將玄璃護在身後,水紋鏡與骨燈的光芒交織成道青金色的屏障,將兩人罩在裡麵:“噬靈井就在潭底,你們的陰謀瞞不住了。玄水閣的冤屈,今日該清算了。”
“瞞?”黑衣人嗤笑一聲,聲音裡滿是不屑,噬魂槍突然“噌”地插入沙地,槍身的綠光順著沙脈蔓延,“我今日就是來開井的。”他抬手一揮,身後的黑影紛紛撲向潭水,化作道黑潮,帶著腥臭味撞向光屏障,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君無痕的劍光突然從黑影中穿出,銀亮的光像道閃電,將黑潮劈成兩半:“林風,帶玄璃走!我斷後!”他左臉的傷疤不知何時裂開了,鮮血順著下頜滴落,在沙地上暈開朵小紅花,“把羊皮卷給我,我去毀了噬靈井!”
林風剛要拒絕,就見君無痕已衝向潭底,劍光在青石板上炸開,石板應聲裂開,露出個漆黑的洞口,裡麵傳來震天的咆哮,像是有巨獸即將破井而出。“快走!”君無痕的聲音帶著決絕,劍光在洞口織成道網,“半個時辰後,離火窟見!彆讓我等太久!”
黑衣人冷笑一聲,噬魂槍指向君無痕:“想毀井?先過我這關!”槍尖的綠光暴漲,像條毒蛇,朝著君無痕的後心竄去。
林風拽起玄璃往蘆葦蕩外跑,水紋鏡在身後織成光網,將追來的黑影擋在後麵。玄璃回頭看向潭底,淚水模糊了視線:“爹爹的手劄說,吞靈獸最怕‘同心結’的靈火,阿澈前輩的靈火……”
林風突然想起懷裡的玉佩,摸出來一看,刻著“澈”與“風”的玉佩正泛著溫暖的金光,像有團小火苗在裡麵燃燒:“阿澈的靈火在這!他一直都在!”
兩人衝出蘆葦蕩時,身後傳來劇烈的爆炸,噬靈井的咆哮聲戛然而止,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掐斷了。林風回頭,看見潭水衝天而起,形成道巨大的水幕,水幕中,君無痕的劍光與黑衣人的槍影交織碰撞,像兩條纏鬥的龍,光芒在水幕上炸開,映得半邊天都亮了。
“他在拖延時間,給我們爭取機會。”玄璃的聲音發顫,水紋鏡突然亮起,映出離火窟的方向,那裡火光衝天,“葉靈他們在那邊遇襲了,機械蜂的信號很弱,快撐不住了。”
林風握緊玉佩,金光順著指尖注入水紋鏡,鏡麵的光脈瞬間變得清晰:“走!去離火窟!君無痕說半個時辰後彙合,我們不能讓他等太久。”
玄璃點頭,水紋鏡的青光在前開路,將沿途的殘波擋在外麵,那些燙人的沙粒一靠近光罩,就化作了無害的水汽。林風回頭望了眼水幕的方向,那裡的光芒正漸漸暗淡,他突然覺得懷裡的玉佩燙得驚人——阿澈的靈火在躁動,像是在回應著遠方的廝殺。
離火窟的輪廓在前方浮現,窟口的火光染紅了半邊天,熱浪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葉靈的機械蜂群正與黑影纏鬥,不少機械蜂被黑氣纏繞,化作火花墜落,像場悲傷的流星雨。林風將玄璃護在身後,水紋鏡與骨燈的光芒同時暴漲,青金兩色交織成道利劍:“葉靈!我們來了!”
窟口的黑影紛紛轉頭,其中個穿黑袍的人突然笑了,聲音熟悉得讓林風心頭一緊——那是君無痕的聲音,卻帶著說不出的陰冷,像淬了冰的鋼:“林風,你可算來了。”
林風猛地停住腳步,如墜冰窟。他看見那人緩緩轉過身,左臉的傷疤與君無痕一模一樣,甚至連血跡的形狀都分毫不差,隻是那雙眼睛裡沒有半分溫度,隻有一片死寂的黑。水紋鏡突然劇烈震顫,幾乎要從他手中掙脫,鏡中映出驚人的畫麵:君無痕在潭底被黑衣人從背後擊中,脖頸處被烙上塊月牙形的印記,噬魂槍的綠光正順著印記蔓延,像條毒蛇鑽進他的靈脈……
“他被控製了!”玄璃失聲喊道,水紋鏡射出道急促的青光,“是玄天宮的‘控魂術’!用特製的印記鎖住靈識,讓他變成傀儡!”
黑袍人舉起手中的劍,劍尖泛著與噬魂槍同源的綠光,一步步逼近:“林風,把水紋鏡給我,我就讓你……死得痛快點。”
林風握緊懷裡的玉佩,金光與骨燈的青火交織,在身前凝成道堅不可摧的光盾。他知道,離火窟的火光是葉靈他們最後的防線,而潭水那邊的爆炸餘波還未散儘,君無痕的劍已指向自己——這場仗,他們不能輸,也輸不起。
骨燈的火苗突然竄高,映出玄璃眼中同樣堅定的光。林風深吸一口氣,水紋鏡在手中飛速旋轉,鏡麵的光脈與骨燈的符文絲絲相扣,像極了當年靈溪前輩與玄水閣主並肩作戰時的模樣,跨越百年,依舊帶著撼動黑暗的力量。
離火窟的風帶著灼熱的氣息,吹得水紋鏡與骨燈的光芒獵獵作響,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血戰,奏響悲壯而決絕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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