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靈井的寒氣順著石階往上湧,像無數冰冷的蛇鑽進衣領,林風攥著“風”字佩的掌心沁出冷汗,玉佩被濡濕的紋路裡仿佛都凝著冰。玄璃的水紋鏡懸在前方三尺處,鏡麵映出的不再是清晰的階路,而是層層疊疊的血色紋路——那些紋路像剛剝出的活腸,在井壁上緩緩蠕動,每一寸起伏都帶著黏膩的紅光,看得人頭皮發麻。
“這是‘血縛陣’。”玄璃的聲音裹著顫音,指尖在鏡麵上輕點,將一幅殘缺的陣圖投射在岩壁上。圖中密密麻麻的符文正與井壁的血紋對應,“我娘的手劄裡提過,此陣需以百具修士的靈骨為基,用活人的心頭血日夜澆灌。一旦觸動,會將闖入者的靈元抽成絲線,纏成新的陣眼,永世不得超生。”
林風低頭看向腳下,青石板的縫隙裡滲出暗紅的液體,踩上去黏膩如脂,抬腳時竟扯出細細的血絲。他忽然想起玄水閣老者的話——玄煞在噬靈井底養了頭“噬元獸”,那畜生專以修士靈元為食,父親這些年能在井底活下來,全靠母親留下的“鎖靈玉”護住心脈,可那玉的靈光,怕是也撐不了多久了。
“小心腳下。”君無痕突然開口,他的聲音比往常低啞許多,左手按在腰間的佩劍上,指節泛白得像要捏碎劍柄。自玄水閣一彆,他便時常陷入這種沉默的狀態,眼底偶爾閃過的紅光像燒紅的鐵屑,讓林風想起老者的囑咐:“他體內的魔種尚未根除,若情緒激動,那魔種便會借勢反撲,屆時怕是會被玄煞遠程操控。”
林風嗯了一聲,將“風”字佩貼近岩壁。玉佩觸到血色紋路的刹那,那些蠕動的“血腸”突然僵住,隨即化作縷縷青煙消散,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石質。“看來父親的靈元能克製此陣。”他剛鬆了口氣,卻見君無痕突然按住額頭,喉間發出壓抑的悶哼,像是有東西在顱腔裡撕扯。
“你怎麼樣?”林風連忙伸手去扶,卻被一股蠻力狠狠甩開。君無痕的瞳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漫出血絲,佩劍“噌”地出鞘,劍刃映出他扭曲的側臉:“他來了……玄煞在喚我……”
玄璃的水紋鏡突然劇烈晃動,鏡麵“哢啦”裂開蛛網般的紋路,最後映出的畫麵讓人心頭發緊:玄煞站在井口,黑袍在狂風中獵獵作響,手裡提著個青銅燈盞。燈芯是團跳動的黑氣,隱約能看見無數張人臉在黑氣中掙紮哭嚎,那是被吞噬的修士殘魂。“小師弟,彆藏了。”玄煞的聲音順著井道傳下來,像生鏽的鋸子在磨骨頭,“你父親的靈元快耗儘了,再不來,可就隻能見到一具空殼了。”
君無痕的劍突然轉向林風,眼白已徹底被血絲淹沒:“讓開……我要……殺了他……”
“君無痕!”林風抓住他的手腕,那手腕燙得驚人,“你看清楚,我是誰!”他將“風”字佩按在君無痕的眉心,玉佩的紅光像道暖流滲入額頭,那些猙獰的血絲竟慢慢褪去些許。君無痕猛地晃了晃頭,眼神恢複片刻清明,額上青筋暴起:“快走……我快控製不住了……”
就在這時,井壁突然劇烈震顫,頭頂傳來轟隆巨響,無數碎石砸落下來。玄璃的水紋鏡“哢嚓”一聲徹底碎裂,最後畫麵定格在玄煞將青銅燈盞扔進井裡的瞬間——黑氣如潮水般湧來,所過之處,井壁的青石都在消融。
“是噬元獸的氣息!”玄璃撿起一塊鏡片,臉色慘白如紙,“他想放獸進來,把我們一網打儘!”
林風拽著君無痕往深處衝,身後的黑氣已舔到了腳跟,所過之處,青石板瞬間化為齏粉。慌亂中,他突然想起父親留在骨燈座上的刻字:“井深三百丈,左轉見暗門,需以‘子母佩’為鑰。”他摸出懷中的“月”字佩,與“風”字佩合在一起,兩塊玉佩突然發出刺眼的光芒,在前方的岩壁上照出個模糊的門形輪廓,邊緣還殘留著刀鑿的痕跡。
“在這裡!”林風揮劍劈開碎石,露出一扇半開的石門。門後是間狹小的石室,角落裡蜷縮著個枯瘦的身影,身上的囚衣早已看不出原色,唯有胸口處嵌著塊玉佩,正散發著微弱的藍光——正是母親留下的鎖靈玉,那光芒忽明忽滅,像風中殘燭。
“爹!”林風衝過去扶住他,卻被對方一把推開。那身影緩緩抬頭,露出張布滿血痕的臉,雙眼渾濁不堪,唯有看到林風手中的玉佩時,才閃過一絲微光,乾裂的嘴唇翕動著:“佩……玉佩……”
“我是林風,您的兒子!”林風將玉佩遞過去,淚水終於忍不住滾落,砸在父親手背上,“娘讓我來救您了!”
枯瘦的身影顫抖著撫摸玉佩,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血沫濺在玉佩上,藍光瞬間暴漲,將整個石室照得如同白晝。“玄煞……他要……用噬元獸……吞掉整個修仙界……”他抓住林風的手,指骨硌得人生疼,那力道大得不像個垂死之人,“鎖靈玉……能暫時困住它……但需要……需要‘無根之火’……”
“什麼是無根之火?”林風追問,卻見父親的頭猛地垂下,胸口的鎖靈玉光芒驟滅,再也沒了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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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石室突然劇烈晃動,玄煞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貓捉老鼠般的得意:“林風,彆來無恙?你父親的靈元,剛好夠喂飽噬元獸。”石門被黑氣撞得搖搖欲墜,縫隙中滲出的黑氣已凝聚成獸爪的形狀,尖利的指甲刮擦著石麵,發出刺耳的聲響。
君無痕突然拔劍衝出石室,劍光與黑氣碰撞,發出刺耳的嘶鳴:“林風,帶伯父走!我來斷後!”他的瞳孔再次泛起血絲,卻死死咬著牙,嘴角溢出血絲,顯然在與體內的魔種較勁。
“不行!要走一起走!”林風背起父親,剛要衝出石室,卻見君無痕突然轉身,劍刃直指自己的咽喉,眼神裡是決絕的清明:“快走!我快撐不住了……告訴玄璃,照顧好……”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突然被黑氣包裹,化作道黑影衝向石門,與湧進來的噬元獸撞在一起。黑氣中傳來玄煞的狂笑:“不愧是我煉出的傀儡,真是好用!”
“君無痕!”玄璃的哭喊聲從後方傳來,她不知何時跟了進來,此刻正舉著破碎的水紋鏡,試圖用靈力喚醒君無痕,鏡片的微光落在黑氣上,隻能激起微小的漣漪。
林風望著被黑氣吞噬的身影,又看了眼背上氣息奄奄的父親,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咬了咬牙:“玄璃,照顧好我爹!”他將“子母佩”塞進玄璃手中,轉身衝向黑氣,“君無痕,你說過要教我‘無痕劍法’,可不能食言!”
“風”字佩在他掌心燙得驚人,一股從未有過的力量順著手臂蔓延全身,仿佛有團火焰在胸腔裡燃燒,燒得他眼眶發燙。他想起父親的話——“無根之火,生於心,燃於義”,原來所謂的無根之火,從不是什麼天材地寶,而是絕境中不肯放棄的信念。
林風的劍突然燃起金色的火焰,那火焰純粹而熾烈,黑氣觸到火焰便發出淒厲的慘叫,紛紛退散。他一劍劈開噬元獸的利爪,衝到君無痕麵前,將“風”字佩按在他的眉心:“醒醒!我們還要一起去看玄水閣的桃花!”
金色火焰順著玉佩滲入君無痕體內,黑氣如同遇到克星般翻滾著褪去,露出他蒼白卻緊繃的臉。君無痕猛地睜開眼,眼神清明了一瞬,隨即反手握住林風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走!暗門後有密道!”
兩人攙扶著衝向石室深處,玄璃背著林風的父親緊隨其後。噬元獸的咆哮聲在身後炸開,石門轟然倒塌,將黑氣暫時擋在外麵。
密道狹窄而潮濕,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石壁上滲出的水珠滴在地上,發出單調的“嗒嗒”聲。林風回頭望去,隻見君無痕的側臉在微光中顯得格外蒼白,唇角卻噙著絲笑意:“下次……該你請我喝酒了。”
林風剛要回話,卻見君無痕的脖頸處突然浮現出塊月牙胎記,那胎記在微光中泛著詭異的紅,與玄煞脖頸上的一模一樣。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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