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的失重感尚未完全消散,林風已本能地將靈犀劍橫於身前。凜冽的劍刃劈開迎麵撲來的濃稠黑霧,卻在觸及淵底那片森白白骨的刹那,發出一陣刺耳欲聾的嗡鳴——那些白骨並非雜亂無章地堆積,而是以一種詭異莫測的陣型嚴絲合縫地排列著,骨縫之間不斷滲出絲絲縷縷的黑氣,在半空中交織凝聚,最終化作一枚巨大無朋的符篆,正緩緩旋轉著,散發出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他與君無痕兩人往陣眼的方向拖拽而去。
“這是‘鎖魂陣’的變種!”君無痕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急促的喘息,他反手緊緊扣住林風的手腕,兩人借著彼此相握的力道在空中急速翻旋,腳尖精準地點在一根粗壯的腿骨上,總算是暫時穩住了搖搖欲墜的身形,“這些骨頭正在瘋狂吸收周遭的靈元,你快看陣眼的方向!”
林風順著他所指的方向凝神望去,隻見陣眼之處赫然豎著一根通體漆黑的脊椎骨,每一節骨頭上都刻滿了扭曲怪異的符文,而在脊椎骨的最頂端,竟嵌著一塊鴿卵大小的玉佩,在這無邊的黑暗中泛著一抹微弱卻堅定的藍光——那分明是母親蘇婉生前佩戴的“鎖靈玉”!
“娘……”林風的聲音抑製不住地發顫,手中的靈犀劍也突然劇烈震顫起來,劍身上鐫刻的“風起月湧”四個古字,竟與鎖靈玉散發的藍光產生了奇妙的共鳴,瞬間在這密不透風的白骨陣中撕開了一道狹窄的缺口,“君無痕,跟我來!”
兩人踩著遍地白骨疾衝向前,腳下的骨頭被踩碎時發出一聲聲令人牙酸的脆響,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在無數冤魂的悲鳴之上,聽得人心頭發緊。靠近那根脊椎骨時,林風才驚覺,那些扭曲的符文並非玄天宮的咒術,反倒是與玄水閣的“安魂咒”有幾分相似,隻是不知被何人用魔氣篡改,竟變成了這般吸魂噬魄的邪術。
“定是玄煞所為。”君無痕的指尖輕輕拂過骨節上的符文,在觸及一處新鮮的刻痕時微微一頓,“這痕跡最多不過三天,他定然來過這裡,還用你母親的鎖靈玉加固了這座陣法。”
林風的手剛剛握住鎖靈玉的刹那,整座白骨陣突然劇烈晃動起來,無數白骨從四麵八方蜂擁而至,在他們周圍迅速堆成一道密不透風的高牆,將兩人牢牢困在中央。黑暗中,無數細碎的低語聲悄然傳來,像是有無數人在耳邊訴說著無儘的痛苦:“……好冷……救救我……”
“是這些白骨中殘存的魂魄!”君無痕揮劍斬斷迎麵撲來的骨爪,卻發現斷裂的骨頭竟會立刻再生,反而越聚越多,“它們被這陣法困住太久,早已分不清正邪善惡了!”
林風腦中突然閃過父親林驚鴻曾說過的話:“安魂咒需以至親血脈方能催動。”他毫不猶豫地咬破指尖,將滲出的血珠滴落在鎖靈玉上,刹那間,鎖靈玉的藍光驟然暴漲,如同一道堅固的屏障,籠罩住兩人周身。那些洶湧而來的白骨在藍光中紛紛停滯不前,骨頭上的邪術符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漸漸露出底下原本屬於安魂咒的溫和紋路。
“有用!”君無痕眼中閃過一絲喜色,然而話音未落,卻見那根脊椎骨突然“哢嚓”一聲裂開,從骨縫裡鑽出無數黑色的蟲子,每一隻蟲子的背上都長著一張模糊的人臉,鋪天蓋地般撲向林風的麵門——那是玄煞預先留在骨縫裡的“噬靈蟲”,專以修士的精血為食。
林風將靈犀劍橫在身前,劍光照亮蟲群的瞬間,他猛地一怔,為首的那隻蟲子臉上,竟隱約長著與母親蘇婉相似的眉眼。“娘……”他心神劇震,手中的劍招頓時出現破綻,一隻噬靈蟲趁機鑽過防禦,鑽進他的袖口,狠狠咬在了手腕上。
劇痛傳來的刹那,鎖靈玉的藍光突然化作一道堅韌的鎖鏈,瞬間纏住了那隻噬靈蟲,蟲子在藍光中發出淒厲至極的尖叫,身形竟漸漸化作半透明的魂體,顯露出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少女模樣,她怯生生地望著林風,小聲問道:“小哥哥……你是……”
“我是林風,是蘇婉的兒子。”林風的眼眶瞬間泛紅,聲音也帶著難以掩飾的哽咽,“你是誰?為什麼會在我娘的鎖靈玉裡?”
少女的魂體在藍光中漸漸變得清晰,她伸手指了指周圍的白骨,低聲說道:“我們都是被玄煞抓來的純靈根修士,他說要把我們煉成‘骨傀儡’,當作祭品獻給一位‘大人’。蘇婉姐姐為了保護我們,用她的鎖靈玉擋住了玄煞的魔功,可她自己卻被玄煞煉成了這陣眼的脊椎骨……”
話音剛落,那根脊椎骨突然發出“哢嚓哢嚓”的脆響,骨節之處竟滲出淡紅色的液體,宛如在無聲地流血。林風這才如遭雷擊般驚覺,這根漆黑的脊椎骨根本不是什麼妖物,而是母親蘇婉的遺骨,被玄煞用惡毒的邪術強行煉化成了陣眼!
“玄煞!”林風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嘶啞,手中靈犀劍的光芒變得前所未有的熾烈,“我定要讓你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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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揮劍狠狠斬向那根脊椎骨,卻在劍刃即將觸碰到骨頭的瞬間猛地停住——鎖靈玉的藍光中,竟緩緩浮現出母親蘇婉的影像:她穿著玄水閣標誌性的青色長裙,正溫柔地撫摸著腹中的胎兒,輕聲說道:“風兒,娘不能陪你長大了,但娘的骨頭會變成守護你的盾,娘的魂會化作指引你的光……”
影像消散的瞬間,脊椎骨突然自行碎裂開來,化作漫天璀璨的光點,與周圍白骨中的殘魂融為一體。那些光點在空中盤旋飛舞了片刻,最終凝聚成一隻巨大的光鳥,穩穩地馱著林風和君無痕,衝破了那道厚重的白骨高牆,朝著淵頂的方向飛去。
“是安魂咒的力量!”君無痕望著下方漸漸平息的黑霧,輕聲說道,“它們終於解脫了,還要帶我們出去!”
光鳥穿過化靈淵的層層雲層時,林風忍不住回頭望去,隻見淵底的白骨陣已化作一片璀璨的星海,其中最亮的那顆星正朝著他的方向輕輕閃爍,仿佛是母親在無聲地與他告彆。他緊緊握住掌心的鎖靈玉,玉上的藍光已然融入靈犀劍中,劍身上“風起月湧”四個字的旁邊,悄然多了一個小小的“婉”字。
“我們走。”林風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釋然,更多的卻是不容動搖的決絕,“去無妄海,找玄煞算這筆總賬。”
光鳥衝出斷塵台的裂縫時,恰好撞見葉靈正操控著機關鳶在上方盤旋,她看到兩人的身影,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林風!君無痕!你們沒事吧?”
機關鳶的艙門緩緩打開,玄璃正舉著水紋鏡仔細探查四周,鏡中清晰地映出西方的海平麵上,有一團巨大的黑霧正在不斷彙聚,隱約間能看到一艘黑色的巨船,船帆上赫然繡著玄天宮標誌性的骷髏旗。
“是玄煞的‘噬魂船’!”玄璃的聲音帶著一絲緊繃,“他帶著聚靈珠出海了,看這方向,正是朝著無妄海的‘歸墟之門’而去!”
君無痕的目光落在遙遠的海平麵上,左臉的月牙胎記突然隱隱作痛,他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蒼玄臨死前未說完的話:“無妄海底沉睡著……”沉睡著什麼?是玄天宮隱藏了千年的秘密,還是足以顛覆整個修仙界的恐怖存在?
林風握緊了手中的靈犀劍,劍身在陽光下泛著溫潤而堅定的光澤,仿佛真的吸收了母親的守護之力。他心中清楚,化靈淵的真相不過是揭開了冰山一角,無妄海的歸墟之門後,還有更殘酷的考驗在等待著他們——或許是玄天宮隱藏千年的驚天陰謀,或許是父親當年未能說出口的難言之隱,又或許,是他自己身世中最不願麵對的那一部分。
但此刻,他的心中沒有絲毫猶豫。光鳥穩穩地載著他們落在機關鳶的甲板上,林風轉身望向西方那片洶湧的黑霧,靈犀劍輕輕發出一聲嗡鳴,像是在回應著遠方的召喚。
“葉靈,調整航向。”他的聲音平靜卻異常堅定,“目標,無妄海。”
機關鳶的引擎發出一陣轟鳴,緩緩調轉方向,朝著西方的海平麵飛去。海風卷起林風的衣角,帶著鹹澀的氣息,其中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桃花香——那是玄水閣的方向,是君無痕曾承諾要帶他去看的風景。
他低頭看了一眼靈犀劍上新出現的“婉”字,又看了一眼身旁並肩而立的君無痕,心中突然湧起一個念頭:或許“無根客”這三個字,從來都不是指漂泊無依,而是指心之所向,便素履以往,無畏前行。
歸墟之門的陰影已悄然籠罩在海平麵上,而他們的船,正朝著那片最深的黑暗,揚帆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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