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鳶的左翼已徹底斷裂,斷裂處的木屑與靈晶碎片在海風中紛飛,船體以驚人的角度傾斜著,甲板上的靈晶滾得七零八落,每一顆都在魔影的侵蝕下泛起灰敗之色,靈氣散逸如殘燭。林風死死摳住欄杆,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靈犀劍深深插入甲板穩住身形,肩頭的鮮血順著劍刃蜿蜒滴落,在木板上彙成細小的溪流,又與不斷湧入船艙的冰冷海水交織在一起,泛著刺目的紅。
“玄璃!法陣還能撐多久?”葉靈的聲音從操控室傳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她正用身體死死頂住即將崩裂的操縱杆,操縱杆上的符文因靈力過載而滾燙,燙得她掌心冒出白煙,皮肉焦糊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漫。
玄璃的水紋鏡已布滿蛛網般的裂紋,鏡麵投射出的藍光微弱如風中殘燭:“最多十息!魔影在瘋狂吞噬陣眼,它們的觸須能穿透靈力屏障!”話音未落,一道水桶粗細的魔影猛地撞在法陣上,藍光劇烈閃爍,仿佛下一秒就要熄滅,玄璃被震得喉頭一甜,噴出一口鮮血,水紋鏡“哐當”一聲墜落在地,裂紋迅速蔓延至邊緣,再無光亮。
君無痕的長劍不知何時已被魔氣染成墨色,他每斬殺一道魔影,劍身上的魔氣便濃重一分,仿佛隨時會反噬自身。“林風!跳船!”他揮劍劈開一道纏向林風的觸須,觸須斷裂處噴出的黑色粘液濺在他手臂上,立刻腐蝕出深可見骨的傷口,黑氣順著傷口往裡鑽,“我殿後,你們乘救生筏走!再晚就來不及了!”
“要走一起走!”林風怒吼,靈犀劍暴漲的藍光瞬間斬斷三道撲來的魔影,“你忘了父親說的‘彆讓仇恨延續’?現在拋下你,和當年他失信於玄煞有何區彆!”懷中的玉佩突然散發出溫潤的暖意,這一次,竟同時傳來林驚鴻與蘇婉的聲音,兩道聲音重疊交織,帶著穿透魔影的力量,清晰地回響在耳畔:“守住彼此,方得始終。”
玄煞站在魔影浪潮的頂端,黑袍在風中獵獵作響,他將骨杖重重頓在海麵,刹那間,所有魔影同時發出尖銳的嘯聲,嘯聲中蘊含的魔音直刺神魂。林風隻覺腦中劇痛如裂,靈犀劍險些脫手,恍惚間竟看見無數扭曲的麵容在魔影中沉浮——那是被玄煞吞噬的修士殘魂,他們的痛苦與絕望化作了魔影的養料,此刻正集體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聞者心碎。
“看見嗎?這些都是你的‘前車之鑒’。”玄煞的聲音裹挾著魔音傳來,帶著戲謔與殘忍,“林驚鴻當年為了所謂的正義犧牲我,如今你為了所謂的道義不肯逃,你們父子真是一模一樣的愚蠢!”他猛地抬手,骨杖頂端的骷髏頭張開血盆巨口,一道漆黑如墨的光柱凝聚成形,直指傾斜的機關鳶核心艙,“今天,就讓這破船和你們的愚蠢一起沉沒!”
“休想!”葉靈突然掙脫操縱杆,抓起身邊一疊爆炎符縱身躍出操控室,符紙在她掌心燃起熊熊火團,映亮她決絕的臉龐,“林風,記得我教你的機關引爆術嗎?核心艙的靈晶儲備,夠炸翻半個魔影群!”她迎著光柱襲來的方向衝去,身後的操縱杆徹底崩碎,木屑飛濺,“能和你們並肩一場,我不後悔!”
“葉靈!”林風目眥欲裂,靈犀劍的藍光與玉佩的金光驟然融合,形成一道橫貫天地的璀璨光刃,帶著無儘的悲憤與力量,橫斬向那道漆黑光柱。光刃與光柱碰撞的瞬間,爆發出的衝擊波將周圍的魔影震退數丈,卻也讓本就瀕臨解體的機關鳶發出刺耳的斷裂聲——船體從中間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露出裡麵堆積如山、閃爍著危險光芒的靈晶儲備。
君無痕抓住這稍縱即逝的間隙,一把拽起受傷的玄璃躍向右側的救生筏,回頭嘶吼:“林風!快!”
林風看著葉靈的身影被光柱吞噬,那抹決絕的紅色在黑暗中瞬間湮滅,又看向核心艙那些因靈力激蕩而躁動的靈晶,突然明白了她以命相托的用意。他抓起三塊靈力最精純的靈晶塞進懷裡,靈犀劍撐地猛地躍起,在船體徹底解體的前一刻撲向救生筏。身後,葉靈引爆的靈晶儲備轟然炸開,滔天火光染紅了半邊海麵,無數魔影在火海中哀嚎著消散,玄煞被劇烈的衝擊波掀飛出去,骨化的軀體上裂開道道縫隙,黑氣從裂縫中不斷溢出。
救生筏在洶湧的浪濤中起伏不定,林風望著火光中漸漸沉沒的機關鳶,那曾承載著希望與歡笑的船影,此刻正一點點被黑暗吞噬,手中的靈犀劍仍在因悲傷與憤怒而震顫。玄璃靠在筏邊急促喘息,淚水混著海水從眼角滑落,聲音哽咽:“她明明說過,等事情了結,要一起去玄水閣看新研製的機關鳥……她說那鳥兒能飛得比雲還高……”
君無痕握緊染血的長劍,眼神冰冷如霜,死死盯著遠處的玄煞:“她沒白死。”他指向火光邊緣,玄煞正掙紮著從海裡浮出,斷裂的骨杖漂浮在身側,氣息明顯紊亂,“那爆炸至少廢了他三成魔力,接下來……該我們討回來了。”
林風低頭看向懷中依舊溫熱的玉佩,父母的聲音仿佛仍在耳畔回響,帶著無儘的期許與力量。他將靈犀劍橫在膝上,劍身上“婉”字的紅光與遠處的火光遙相呼應,如同一顆跳動的心臟。遠處,歸墟之門的輪廓在濃煙中若隱若現,門內傳來的震動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劇烈,仿佛有什麼龐然大物正積蓄著力量,即將破門將出。而玄煞的身影,正拖著殘破的軀體,一步一步,執拗地向那扇通往深淵的門靠近,黑氣在他周身繚繞,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
風浪更急,殺機四伏,一場關乎生死與道義的決戰,已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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