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雲舟的船底擦過斷魂嶼的淺灘時,沙粒中突然傳來細碎的“哢嗒”聲,像是有無數細小的蟲豸在爬行。林風俯身撥開沙層,隻見無數根白色的骨針正從貝殼裡鑽出,針尾係著極細的絲線,一路延伸至深海。線端傳來的靈力波動,與玄字堂的水紋咒如出一轍——顯然是玄字堂在此設下的“骨針陣”,專門針對靠近島嶼的活物靈根,防不勝防。
“是‘噬魂骨’!”葉靈的機械環投射出骨針的放大圖,針尖泛著幽藍的冷光,“這些骨針是用修士的指骨煉製的,裡麵摻了無妄海的‘腐靈沙’,一旦刺入靈根,會像藤蔓一樣瘋狂生長,吸乾所有靈力,最後連骨頭都不剩!”
君無痕的離火劍突然橫在船舷,綠火順著靈木的紋路蔓延,在船底織成一層流動的火光鎧甲。骨針撞在鎧甲上的聲響如同裂帛般刺耳,針尖的腐靈沙在高溫下化作青煙,露出底下刻著的玄字堂標記——標記的紋路裡,還殘留著歸魂宗修士的靈力,顯然是被強行抽取後,用來淬煉骨針的,手段極其殘忍。
“島上有歸魂宗的人遇難。”林風的斷水劍銀線突然繃緊,直指島嶼中心的黑霧,“那裡的靈力波動很奇怪,既有玄字堂的魔氣,又有……歸魂宗《無根訣》特有的溫潤靈力!”
三人棄船登陸時,沙地上的貝殼突然全部張開,露出裡麵藏著的眼睛。那些眼睛屬於不同的修士,瞳孔裡凝固著最後的驚恐,映出的是他們被骨針穿透靈根的畫麵:玄字堂的修士舉著噬靈鏡站在祭壇上,鏡中射出的紅光如毒蛇般將修士們的靈根一根根拽出,根須斷裂的劇痛讓他們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嘶吼。而祭壇的石座上,坐著一個戴青銅麵具的人,正用玉勺舀起靈根碎片,慢悠悠地喂向麵前的黑色巨碗,仿佛在品嘗什麼珍饈。
“是‘鎮魂碗’!”君無痕的離火劍綠火暴漲,“古籍記載,玄字堂用九十九個修士的靈根煉製的邪器,能暫時儲存靈根的力量,那個麵具人在……在積攢力量!”
他的話被一陣詭異的歌聲打斷。黑霧中飄來女聲的吟唱,曲調與歸魂宗的《安魂謠》極為相似,婉轉哀傷,隻是歌詞被扭曲成了惡毒的詛咒:“魂歸海,根入沙,無妄潮來,骨肉分家……”
歌聲入耳的刹那,林風的左胸突然傳來劇痛,心燈的金光險些潰散。他猛地咬破舌尖,劇烈的疼痛讓他瞬間清醒了幾分——這歌聲裡藏著玄字堂的“攝魂咒”,正試圖侵入他的識海,勾起最痛苦的記憶,讓他不攻自破。
“彆聽!”君無痕的離火劍突然刺入沙灘,綠火在三人周圍炸開,形成一道隔音屏障,“是玄字堂的‘音煞長老’!她最擅長用歌聲操控靈根,當年黑風寨失蹤的修士,多半就是被她的歌聲迷惑,乖乖束手就擒的!”
屏障外的歌聲突然拔高,尖銳得如同魔音貫耳。沙地上的骨針陣開始劇烈震動,無數根骨針從深海中鑽出,在黑霧中組成一個巨大的骷髏頭,骷髏的眼眶裡射出猩紅的光,直直照在三人的靈根處,連君無痕的綠火屏障都開始晃動,心燈的金光也跟著不穩。
“她在用鎮魂碗的力量增強音煞!”葉靈的機械環彈出三十六麵金屬盾,盾麵的符文在金光中亮起,組成一道密不透風的防禦,“我用‘反音盾’暫時抵消聲波!林風,你的斷水劍裡有兩根定海神針,能不能用它們的力量淨化鎮魂碗?”
林風的斷水劍與心燈金光合二為一,銀線如瀑布般射向黑霧。定海神針的藍光在黑霧中劈開一條通路,通路儘頭的祭壇終於顯露全貌——
那是一個直徑三十丈的圓形石台,台麵刻滿了玄字堂的血藤咒,咒紋的交彙處嵌著修士的頭骨,每個頭骨的眼眶裡都插著一根骨針,針尾的絲線如同蛛網般連接著祭壇中央的鎮魂碗。碗中翻滾著墨綠色的液體,液體裡漂浮著無數靈根碎片,而碗的邊緣,搭著半塊噬靈鏡,鏡麵反射的紅光正與碗中的液體產生共鳴,讓液體不斷沸騰,散發出濃鬱的邪氣。
更令人心驚的是,祭壇的四周,插著八根黑色的柱子,柱頂的鐵籠裡,關著八個穿歸魂宗白袍的修士。他們的靈根處都插著骨針,絲線連接著鎮魂碗,靈體在籠中痛苦地蜷縮著,顯然是玄字堂用來維持邪器力量的“活祭品”。
“是守山堂的師兄們!”林風的聲音帶著顫抖,他認出其中一個修士的衣襟上,繡著歸魂宗的“守”字標記,那是守山堂弟子特有的標識,“他們還活著!”
青銅麵具人似乎察覺到他們的到來,緩緩從石座上站起。他的白袍在黑霧中飄動,衣擺處繡著的並蒂蓮已被魔氣染成黑色,手裡的玉勺輕輕敲擊鎮魂碗,發出“當當”的脆響。碗中的液體突然掀起巨浪,化作一條猙獰的水龍,張著巨口咬向三人的靈根,龍鱗上還沾著靈根碎片,觸目驚心。
“交出定海神針,饒你們不死。”麵具人的聲音經過偽裝,嘶啞得如同破鑼,可當他抬手時,袖口露出的半截玉鐲,卻讓林風如遭雷擊——那玉鐲的紋路,與母親臨終前攥在手裡的木牌背麵刻痕一模一樣,是歸魂宗特製的“護心鐲”,隻有內門弟子的家眷才能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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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誰?”林風的斷水劍銀線暴漲,定海神針的藍光將水龍凍成冰雕,“這玉鐲是歸魂宗的東西,你怎麼會有?”
麵具人突然發出一陣低沉的笑,笑聲在黑霧中回蕩,帶著說不出的詭異,竟讓骨針陣的攻擊都停頓了片刻。他緩緩摘下青銅麵具,露出的麵容讓三人如墜冰窟——
那是一張與林風母親有七分相似的臉,眼角的淚痣與母親的位置絲毫不差,隻是左臉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從眉骨延伸至下頜,疤痕的紋路裡嵌著黑色的魔核,讓原本溫婉的麵容顯得格外詭異。而她的靈根處,插著一根通體漆黑的骨針,針尾的絲線直接連向鎮魂碗,顯然是在用自身的靈根維係邪器的運轉,早已與邪器共生。
“小風兒,不認得姨娘了?”女人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和,與剛才的嘶啞判若兩人,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當年你娘去世前,可是托我照看好你呢。”
林風的腦海中瞬間炸開——母親確實提過有個遠嫁的妹妹,名叫蘇婉,當年因為不同意母親與父親的婚事,賭氣離開了九玄山,從此杳無音信。母親臨終前還拉著他的手說:“你姨娘性子烈,但心是好的,若有一天見到她,替娘……替娘好好待她。”
“你是蘇姨娘?”林風的斷水劍險些脫手,心燈的金光劇烈閃爍,“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怎麼會變成這樣?”蘇姨娘撫摸著臉上的疤痕,疤痕裡的魔核突然亮起紅光,眼中閃過瘋狂的恨意,“拜你爹娘所賜!當年他們偷走歸魂宗的‘鎮水靈珠’,害得我被玄天宮主抓住,用魔核毀了靈根,逼我修煉禁術!我變成這樣,全是拜他們所賜!”
她突然將玉勺指向關著歸魂宗修士的鐵籠,聲音因憤怒而尖銳:“這些人,都是當年幫你爹娘藏珠的幫凶!我要讓他們嘗嘗靈根被抽乾的滋味,要讓整個歸魂宗都為當年的背叛付出代價!”
林風的斷水劍銀線突然指向鎮魂碗,碗中漂浮的靈根碎片裡,有塊碎片的紋路與父親的靈根完全一致——那是父親的靈根碎片!
“我爹娘沒有偷鎮水靈珠!”林風的聲音帶著憤怒,心燈的金光與定海神針的藍光交織成網,“他們是為了封印噬靈魔才帶走靈珠的,他們是歸魂宗的英雄!”
蘇姨娘的臉上閃過一絲掙紮,疤痕裡的魔核突然暴走,讓她發出痛苦的嘶吼:“胡說!玄天宮主告訴我,他們是為了私奔才偷走靈珠,害歸魂宗被玄字堂圍剿!你看這鎮魂碗裡的靈根,都是當年追殺他們的玄字堂修士,他們的靈根都被你爹娘……”
她的話被君無痕的離火劍打斷。綠火如利劍般射向鐵籠的鎖鏈,“哢嚓”幾聲脆響,鎖鏈斷裂,將八個歸魂宗修士救了出來:“她被魔核控製了!那些話不是她的本意!”
被救下的修士中,年紀最大的那位咳著血,聲音虛弱卻堅定:“林……林少主……蘇師叔是被玄天宮主騙了……當年是她……她偷偷把鎮水靈珠交給掌門,讓我們……我們護著林師兄和夫人離開……她自己留下斷後,被玄字堂抓住,我們都以為她……早就不在了……”
蘇姨娘聽到這話,疤痕裡的魔核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紅光。她抱著頭蹲在地上,痛苦地嘶吼著,靈根處的骨針開始瘋狂生長,黑色的紋路順著皮膚蔓延,眼看就要徹底吞噬她的靈根。
“用定海神針!”林風的斷水劍突然刺入祭壇,兩根神針的藍光順著血藤咒蔓延,將鎮魂碗牢牢困住,“姨娘,醒醒!我爹娘從來沒有背叛你,歸魂宗也沒有!”
藍光觸及蘇姨娘的刹那,她的身體劇烈震顫。臉上的疤痕漸漸褪去,露出底下原本溫婉的容貌,隻是眼神依舊痛苦迷茫。當她看到斷水劍穗的並蒂蓮時,突然抓住林風的手腕,聲音急促而微弱:“碗……碗裡有鎮水靈珠……快……快用它淨化魔核……”
鎮魂碗在藍光中漸漸透明,碗底果然躺著一顆鴿卵大的藍色珠子,珠子的光芒與定海神針的藍光產生共鳴,溫潤而純淨,正是歸魂宗遺失多年的鎮水靈珠。
而在黑霧的邊緣,玄字堂的音煞長老正舉著骨笛,準備再次發動攻擊。她的身後,一艘黑色的快船正在起錨,甲板上的玄字堂餘孽對著祭壇指指點點,顯然是準備棄蘇姨娘而去,自顧自逃命。
林風握緊斷水劍,左胸的朱砂痣與鎮水靈珠產生共鳴,傳來陣陣溫熱。他知道,必須在音煞長老發動攻擊前拿到靈珠,救蘇姨娘,救剩下的歸魂宗修士。但玄字堂的快船已經起航,他們若想追,就得立刻離開斷魂嶼,可蘇姨娘的情況危急,根本離不開人……
君無痕的離火劍突然指向快船:“你們救蘇師叔,我去追船!”他的綠火在身後炸開,形成一道火牆,暫時擋住了音煞長老的視線,“我在無妄海的‘沉星礁’等你們,那裡有第三根定海神針!”
話音未落,他已踩著離火劍衝向快船,綠火如一道流星劃破黑霧。林風望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痛苦掙紮的蘇姨娘,握緊了手中的斷水劍——鎮魂碗的藍光越來越盛,鎮水靈珠的光芒中,似乎藏著解開一切謎團的鑰匙,包括母親臨終前未說完的話,包括父親海圖上的秘密,包括青銅麵具下那段被塵封的過往。
斷魂嶼的黑霧在藍光中漸漸消散,露出祭壇石座上刻著的歸魂宗符文。符文的紋路裡,還殘留著蘇姨娘年輕時的靈力,與母親木牌上的護心符如出一轍,細膩而溫暖,像是在訴說著一段被誤解了多年的姐妹情深,在歲月的塵埃裡,靜靜等待著真相大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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