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們槐花村鬨鬼。
鬨得可凶了。
原因是村長的大閨女耿秋月死了。
大著肚子,一屍兩命。
死的可慘了。
據說下葬那天,八個抬棺將愣是沒抬動耿秋月的棺材,這叫怨氣壓棺。
我們村裡的神婆二奶奶,好一番折騰,才終於把棺材抬起來了,結果一路上卻滴滴嗒嗒從棺材縫裡往外滲血,這叫屍體泣血。
埋進墳裡之後,墳頭又突然炸開,這叫戾氣炸墳。
怨氣壓棺,屍體泣血,戾氣炸墳,這怨氣可真是夠重的。
所以耿秋月頭七這天,二奶奶叮囑大家,入夜之後家家閉門,不許外出,並用鍋底灰圍宅,門口係紅繩。
頭七回魂夜,厲鬼是要吃人呢。
誰要是不聽話跑出來,出了事,可怨不著彆人。
所以這天天剛一黑,槐花村家家戶戶院門緊鎖,噤若寒蟬,誰都不敢出門。
但是有一個人例外。
這個人就是我。
我叫陳元寶,今年十九歲。
倒不是我不想待在家裡,而是二嬸不讓。
剛一吃過晚飯,她就把涼席卷扔給我。
“去地裡看瓜去,天不亮甭回來。”
二嬸家的大西瓜已經結了果,地裡搭了個瓜棚,而耿秋月的新墳,正好在我二嬸家的瓜地旁邊。
今晚是耿秋月頭七回魂夜,我去她的墳旁邊睡,這不是找死嗎?
二嬸的兒子小虎,仰著腦袋說道:“媽,彆讓元寶哥去地裡睡,女鬼會把他吃了。”
二嬸雙手叉腰,哼了一聲說道:“吃了才好呢,家裡倒少了個累贅,愣著乾什麼?快去啊。”
我看了二嬸一眼,沒說什麼,抓起涼席卷就朝外走。
倒不是我慫,而是我已經習慣。
我六歲那年,爹媽去世,是二叔二嬸收養了我。
雖然二嬸對我不好,重則打,輕則罵,還讓我乾很多活兒,但是二叔對我好,我親叔啊。
不過我二叔常年在外麵打工,隻有農忙時才回來。
不管咋說,是二叔二嬸把我養了這麼大,所以二嬸對我咋樣,我都不跟他計較。
很快,我拿著涼席卷就到了瓜地,一眼就看到耿秋月的那座新墳。
上麵還壓著一塊紅布,在月光下顯得陰森森的。
要說一點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我心裡更多的是悲傷。
因為我喜歡耿秋月。
特彆喜歡。
耿秋月是我們這十裡八鄉有名的大美人兒,人長得好,又聰明,學習也好,還是村長的閨女,家境優渥。
所以她很高傲。
她以前經常嘲諷我。
“陳元寶,我告訴你彆打本姑娘的主意啊,也不看看你什麼德性?人不好,嘴不甜,長得磕磣,還沒錢,你除了卵子大點兒,你屁都不是你。”
“本姑娘注定是山村裡飛出的金鳳凰,以後是要嫁給上等人,過上等人的生活,而你不過是陰溝裡的癩蛤蟆,你有什麼資格喜歡本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