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她死後,還被拖進是非裡。”
車裡安靜了半分鐘。
胥煉沒勸,也沒點頭,隻是慢慢把剩下的點心收進紙袋,把車窗搖上了一點。
外麵,天陰了,風涼了。
胥煉和藤堂都看得出,明智光彥心裡頭想乾這事兒,可人這一生,哪有那麼多由著性子來的?就算把墓碑換新了,又能咋樣?他爸的墳在老地方,他媽的也埋在彆處,他連搬動一抔土的本事都沒有。
“行,我拍胸脯跟你保證,下次你再來,這地方肯定整得整整齊齊,跟樣兒一樣。”
現在地皮緊得跟搶銀行似的,想大興土木?門兒都沒有。
但隻是修修補補、整理一番,對胥煉來說跟踩死隻螞蟻差不多。
這忙,哪怕對方是他死對頭,他也照幫不誤。
他抬眼給藤堂遞了個眼色,示意彆再提這茬了。
藤堂滿腦子就想著報恩,剛才差點把嘴皮子都說破了,非勸明智光彥答應點啥。
“那真是麻煩胥煉先生了,等回了您的地方,我一定把《陰陽師》裡頭的門道,原原本本告訴您。”明智光彥又深深一鞠躬,聲音發澀。
“明智先生,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幫你,可不是圖你那點玩意兒。”
胥煉心裡清楚——他確實想挖透這老頭腦子裡的東西,誰不想?可他不想用這種方式拿。
用一個死人,拿一個兒子對父母的念想,換自己想要的情報?他胥煉還沒下賤到這份上。
一聽這話,他心口像被針紮了下。
這老頭,把“修墓”和“報信息”綁一塊兒,聽著就跟交易似的,膈應得他想吐。
“胥煉先生,您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明智光彥趕緊搖頭,枯瘦的手指都在抖,“我娘的墳,本該我親手修。
可我……沒那個力氣,也沒那個錢。
我能給的,隻有這點腦子,這點本事。
用這個換您出手幫幫我娘……這才像個兒子該乾的事。”
他抬頭看見胥煉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立馬補了一句:“我這不是在跟您談條件,我隻是……想儘點孝心。”
胥煉愣了兩秒,長出一口氣,擺擺手:“罷了,就算我送你一回人情吧。”
他心裡還是堵得慌——明明是人家的家事,卻硬是被扯進“你幫我、我給你”這套江湖規矩裡。
可仔細一想,他又不怪這老頭。
兒子給娘修墳,天經地義,誰讓彆人替?!
“謝謝您能懂……一個兒子的心。”明智光彥又深深一躬,腰都快彎成九十度。
這島國佬,禮數多得像念經,說一句謝能鞠三次躬,剛才都數到第七回了。
原本回來第一件事,胥煉就想刨根問底,問清楚《陰陽師》的底細。
可現在,他居然慢下來了。
不是因為他同情這老頭——半截身子埋土裡,才知親媽是誰,可憐歸可憐,但真不值當他耽誤正事。
是他怕。
怕這老人心裡還翻騰著——喜?悲?懵?亂?——說不清道不明。
這時候逼他開口,漏一嘴、錯一詞,全盤都可能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