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沃德顫抖著用他那畢生所學的外交辭令,和一種堪比初戀般小心翼翼的口吻,對著電話說了一句:“ciao,piero,aiio...”你好,皮耶羅,我的朋友……)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神向站在沙發旁,正饒有興致地研究著他辦公室裡那幅抽象派油畫的高仇向,投去了求救的信號。
那眼神裡的含義,複雜得可以寫一篇博士論文,但核心思想隻有一個——
“高!救我!他真的來了!下一步該怎麼辦?!您快顯靈啊!!”
高仇向對他那快要擠出眼淚的表情視若無睹。
他隻是轉過頭,對著伍德沃德做了一個口型。
沒有聲音,隻有兩個字。
“免提!”
伍德沃德的身體猛地一震,瞬間領會其義。他不再有絲毫猶豫,哆嗦著按下了手機屏幕上的免提鍵。
瞬間一個充滿了磁性帶著濃鬱意大利口音的男聲從聽筒裡清晰地傳了出來,回蕩在整間辦公室裡。
“艾德,我的老朋友,我想,你一定知道我為什麼給你打這個電話。”奧西裡奧的聲音聽起來很愉悅,像是剛剛撿了一個大便宜。
伍德沃德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他看了一眼那張高仇向給他的“優化名單”,又看了一眼氣定神閒的高仇向本人,然後才照著後者剛才的指示用一種欲擒故縱帶著幾分矜持和為難的語氣,開始了他職業生涯中最分裂、最虛偽,也最他媽爽的一段表演。
“哦……皮耶羅,這個……我不太確定。”他拿腔拿調地說道,“最近找我的體育總監太多了,你知道的,我每天都要接幾十個電話,都快記不清誰是誰了。”
高仇向在遠處對著他默默地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有前途,這小子,裝逼的天賦在我之上。”他在心裡讚許道。
電話那頭的奧西裡奧顯然沒想到伍德沃德會是這個態度,他愣了一下,隨即發出了爽朗的笑聲:“哈哈,艾德,你還是這麼幽默。好吧,我就直說了,亞曆克西斯·桑切斯!”
他清晰地吐出了這個名字。
“我們國際米蘭對他非常感興趣!”
伍德沃德的心臟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來了!
真的來了!預言……成真了!
他強忍著當場給高仇向跪下的衝動,繼續著自己的表演:“桑切斯?哦,你說我們隊裡那個彈鋼琴的智利人啊。皮耶羅,不是我說你,他對我們很重要,是我們的非賣品,是我們更衣室裡……嗯……氣氛的調節劑!”
他絞儘腦汁也想不出桑切斯除了彈鋼琴之外,對球隊還有什麼正麵作用。
“我知道,我知道。”奧西裡奧的語氣裡帶著一絲“我懂的”的狡猾,“但是艾德,你也知道,他需要更多的比賽時間來找回狀態,而我們正好可以為他提供這個舞台。一個賽季,純租借,你看怎麼樣?”
“租借?”伍德沃德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被冒犯的憤怒,“皮耶羅,你是在侮辱我,還是在侮辱曼聯?桑切斯的價值,你我心知肚明!我們不可能接受……”
他的話還沒說完,隻見對麵的高仇向對他做了一個“收”的手勢,然後又做了一個“一半”的手勢。
伍德沃德瞬間心領神會。
他話鋒一轉,用一種痛心疾首仿佛在割自己肉的語氣說道:“……我們不可能接受你們不承擔他薪水的方案!他的周薪是五十萬英鎊,全額承擔,這是我們的底線!”
這記回馬槍,殺得又急又狠。
電話那頭的奧西裡奧沉默了,辦公室裡隻剩下伍德沃德粗重的喘息聲。
過了大概半分鐘,奧西裡奧的聲音才再次傳來,帶著一絲無奈的苦笑:“艾德,你真是個吸血鬼。全額,這不可能,你知道這會打破我們球隊的工資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