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密歇根。
夏日的暑氣像一隻看不見的巨獸,將超過十萬名觀眾吞噬在“大房子”體育場thebighouse)那巨大的碗狀結構裡。空氣濕潤而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青草、汗水和廉價熱狗混合的味道。
這是國際冠軍杯,一場本該是“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熱身賽。
但當對陣雙方的名單上出現“曼徹斯特聯”和“利物浦”這兩個名字時,全世界都知道,“友誼”這個詞在今晚隻是個用來活躍氣氛的冷笑話。
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於此。
媒體席上,氣氛熱烈得如同正在進行一場大型的文學創作比賽。來自世界各地的記者們,手指在筆記本電腦上翻飛如舞,他們早就準備好了十幾個不同版本的稿件。標題從《東郭先生與狼:高仇向的荒誕引援如何將紅魔推向深淵》,到《史上最差雙紅會?不,這是單方麵的屠殺演練》,再到更為刻薄的《曼聯幼兒園美國夏令營開營啦!》。
隻等終場哨響,配上幾張曼聯球員絕望的特寫照片,就可以一鍵發送搶占明天的頭條。
看台上,紅魔球迷的區域一片沉寂。他們表情凝重,臉色鐵青,與其說是來看球,不如說是來參加一場聲勢浩大的集體追悼會。每個人都穿著印有c羅、魯尼甚至坎通納名字的複古球衣,仿佛在用這種方式無聲地抗議著眼前這支陌生的讓他們感到無比羞恥的球隊。
在這片壓抑、憤怒和期待交織的複雜氣場中心,本該是全場壓力最大的那個人——曼聯的新任主教練高仇向,卻呈現出一種令人發指的鬆弛感。
他穿著一件簡單的poo衫,架著一副能遮住半張臉的碩大蛤蟆墨鏡,悠閒地靠在教練席那昂貴的真皮座椅上,雙腿交疊,仿佛不是在等待一場火星撞地球的大戰,而是在自家的後花園裡等著管家送來下午茶。
助理教練邁克·費蘭,這位追隨弗格森爵士多年的蘇格蘭老頭,此刻緊張得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他的掌心全是汗,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他那本寫滿了戰術筆記的本子,嘴裡念念有詞,眼神不時地飄向身邊這位新上任的頂頭上司。
然後,他看見了讓他畢生難忘的一幕。
高仇向施施然地從口袋裡掏出了他的手機。
“終於要看最後的戰術部署了嗎?”費蘭心裡一緊,湊了過去,想看看高教練是不是有什麼秘密武器。
就在這時,轉播鏡頭也極為“貼心”地給到了曼聯的教練席一個大特寫,清晰地投射在了球場上方的大屏幕上。
於是,全世界超過十萬的現場觀眾和屏幕前數以億計的球迷,都清清楚楚地看見了。
高仇向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根本不是什麼戰術分析軟件,而是一個充滿了中國地方特色的撲克牌遊戲界麵。
遊戲裡,三個虛擬的農民形象正怒視著屏幕中央的地主。
而高仇向作為那個地主,剛剛打出了一對“王炸”。
天空體育的評論席裡,傳奇評論員馬丁·泰勒扶了扶耳機,聲音裡充滿了困惑:“呃……導播,能再切近一點嗎?我沒看錯吧?高先生他……他是在玩一種……東方的橋牌遊戲嗎?”
坐在他旁邊的加裡·內維爾,這位曼聯的功勳隊長在看清屏幕畫麵的那一刻,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他感覺自己胸口一悶,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而他對麵的死敵,利物浦名宿卡拉格,則毫不掩飾地爆發出一陣幸災樂禍的響亮笑聲。
“哦!我的上帝!馬丁!這真是太棒了!”卡拉格拍著桌子,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我收回我之前的話,他不是瘋子,他是個哲學家!這是一種行為藝術!他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們,這場比賽的結果已經注定,就像他手裡的這副牌,勝券在握!”
“或者,”卡拉格頓了頓,補上了更紮心的一刀,“他手裡的牌,爛到了他已經放棄了抵抗。”
就在這時,球場廣播用激昂的語調開始公布雙方的首發名單。
利物浦那邊,是雷打不動的主力陣容,薩拉赫、馬內、菲爾米諾三箭齊發,範戴克坐鎮後防,兵強馬壯,殺氣騰騰。
當廣播念到曼聯的陣容時,全場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門將:德赫亞
後衛:盧克·肖、菲爾·瓊斯、斯莫林、阿什利·揚
中場:馬蒂奇、弗雷德、埃雷拉
前鋒:拉什福德、馬夏爾、林加德、盧卡庫……等等,沒有盧卡庫。
馬丁·泰勒看著手裡的陣型圖,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這個陣型……我解說了三十多年足球,恕我直言,我看不懂。這像是一個442,又像是一個被壓扁了的424。馬夏爾頂在中鋒的位置上,天哪,看看他的表情,他臉上寫滿了‘我是誰?我在哪兒?我為什麼要在這裡?’的迷茫。拉什福德被安排在了他最不喜歡的右邊路,他看起來就像一個走錯了考場的學生,渾身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