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聯的更衣室,從來沒有這麼安靜過。
安靜得能聽見牆角那台巨型製冰機裡冰塊融化的滴水聲。滴答,滴答,像一記記重錘砸在每個球員那顆已經沉入穀底的心上。
平日裡身價千萬被無數聚光燈追逐的巨星們,此刻像一群被暴雨淋透了的鬥敗公雞,一個個耷拉著腦袋癱坐在各自的衣櫃前。
德赫亞這位西班牙門神,球隊最後的遮羞布,正用一條白毛巾死死地蒙住自己的臉。沒人知道他是在擦汗,還是在掩飾自己想殺人的表情。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上半場被三次洞穿球門,每一次都像是一把鈍刀子在他心口來回拉扯。
菲爾·瓊斯和斯莫林這對英格蘭本土“臥龍鳳雛”組合,正以一種驚人同步的姿勢呆滯地盯著地麵上的一灘水漬。他們的大腦已經徹底過載,宕機了。上半場那次史詩級的“對撞式防守”,此刻在他們腦海裡循環播放,每一幀都是公開處刑。他們甚至能感覺到,全世界的球迷正在用他們的動態圖製作新一季的表情包。
拉什福德和馬夏爾兩位被寄予厚望的鋒線天才,一個在場上夢遊,一個在場上思考人生,此刻也低著頭研究著自己那雙昂貴卻沒能帶來任何好運的球鞋。
他們都在等待。
等待一場審判。
等待那位在場邊悠閒得像是在度假的中國主教練推開門,然後引爆一顆名為“憤怒”的核彈。他們已經做好了迎接傳說中“弗格森吹風機”2.0版本的準備,甚至有人已經開始默默盤算,這個賽季結束之後該去哪個俱樂部繼續自己的職業生涯了。
助理教練邁克·費蘭,這位追隨弗格森多年的蘇格蘭老頭,是整個更衣室裡唯一一個站著的人。他的臉色蒼白,嘴唇哆嗦著,像一條被扔上岸的魚。作為教練組的元老,他覺得在這種時候自己有責任說點什麼來穩定一下軍心。
他清了清嗓子,那聲音乾澀得像是兩片砂紙在摩擦。
“呃……夥計們,聽著……”
所有人都抬起了一點點眼皮,用眼角的餘光瞟著他。
“雖然……雖然比分很難看……”費蘭艱難地組織著詞彙,“但是……我們必須看到積極的一麵。我們雖敗猶榮……我們……”
他編不下去了。
“雖敗猶榮”?對著一個03的比分,和幾乎為零的射正次數?這話他說出來,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個嘴巴。
更衣室的氣氛,因為他這番蒼白的安慰變得更加尷尬和壓抑。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更衣室的門被推開了。
所有人的心臟都猛地一縮,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住。
高仇向走了進來。
他還是那副打扮,簡單的poo衫,臉上架著那副能遮住半張臉的蛤蟆墨鏡。他沒有像球員們想象中那樣怒氣衝衝,也沒有像費蘭那樣一臉便秘的表情。
他走的很慢,皮鞋踩在地磚上的聲音,嗒,嗒,嗒,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眾人的心跳節拍上。
他走到更衣室的中央停下腳步,環視了一圈。
所有接觸到他目光儘管被墨鏡擋住了)的球員,都下意識地把頭埋得更低了。
寂靜。
死一樣的寂靜。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要爆發的時候,高仇向忽然做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動作。
他抬起雙手,“啪”地一聲用力拍了一下!
那聲音清脆響亮,在死寂的更衣室裡如同平地起驚雷,把所有人都嚇得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