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馬略卡島。
地中海的陽光,慷慨得如同不要錢的金粉,均勻地灑在帕爾馬灣那片近乎於奶油色的細膩沙灘上。澄澈的海水拍打著海岸,卷起一層又一層蕾絲般潔白綿密的浪花。空氣中,彌漫著海鹽、防曬霜和烤海鮮混合的慵懶氣息。
目之所及,儘是比基尼、沙灘褲、價值四位數的墨鏡和身材好到讓人懷疑人生的俊男靚女。
這裡的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張加了頂級濾鏡的明信片,專門用來引誘那些在格子間裡熬到油儘燈枯的社畜們,遞上辭職信,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高仇向,這位新鮮出爐的三冠王教頭,曼聯新一代的教父,此刻就躺在這片完美的風景裡,手裡端著一杯插著精致小陽傘,顏色騷氣的雞尾酒——藍色夏威夷。
他戴著一副墨鏡麵無表情地望著遠處海天一線,那副深沉的模樣仿佛不是在度假,而是在思考人類的起源與宇宙的終極奧義。
在他不遠處,他的兩位得意弟子,正在用各自的方式為這片美景增添著一絲不那麼和諧,卻又生機勃勃的“抽象”色彩。
埃爾林·哈蘭德,這位在球場上讓所有後衛聞風喪膽的挪威魔人,此刻正赤裸著上身,露出一身足以讓健身教練都自慚形穢的腱子肉,然後……跪在一群身高還不到他腰部的當地小孩中間,進行著一場緊張激烈的……沙堡堆砌大賽。
“嘿!佩德羅!你的護城河挖歪了!這樣會影響整體的防禦結構!”他一邊用一個巨大的塑料鏟子,瘋狂地拍打著自己麵前那座已經初具規模的“諾坎普”沙雕,一邊還不忘大聲地指揮著自己的“童工”隊友。
幾個當地小孩被他這副較真的模樣搞得哭笑不得,但看著他時不時從口袋裡掏出來的,花花綠綠的糖果,還是選擇了屈服於“金元足球”的威力之下。
而另一邊,弗倫基·德容,這位被譽為新一代中場大師的荷蘭人,則沉迷於一項更高難度的技術挑戰。他放棄了足球,選擇了一個更輕、更飄忽的沙灘排球,試圖用他那出神入化的腳法,讓這個不聽話的白色圓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又一道詭異的弧線。
他的每一次觸球,都引來旁邊一群穿著比基尼的漂亮姑娘們的陣陣驚呼。而德容,則始終掛著那副鄰家男孩般靦腆又迷人的微笑,享受著這種純粹由技術帶來的讚美。
高仇向將這一切儘收眼底,然後緩緩地舉起手中的“藍色夏威夷”,優雅地抿了一小口。
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著菠蘿和朗姆酒的甜香。
本該是極致的享受。
然而,高仇向的眉頭卻在墨鏡後麵,輕輕地皺了一下。
他將酒杯從嘴邊拿開,看著那杯在陽光下泛著迷人光澤的藍色液體,麵無表情地從嘴裡吐出了幾個字。
“呸,沒味兒。”
他不是在評價這杯價值不菲的雞尾酒。
他說的是,他現在該死的人生。
……
就在幾天前,他還是那個站在萬達大都會球場之巔,被球員們高高拋向空中享受著全世界億萬球迷頂禮膜拜的勝利者。
三冠王到手!
那個懸在他頭頂,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一般冰冷的“抹殺程序”,也終於煙消雲散。
按理說,他應該像所有在生死線上走了一遭,最終苦儘甘來的人一樣,陷入巨大的狂喜和放鬆之中。
但現實卻是,當那股極致的興奮和緊張感如同潮水般退去之後,留給他的,不是平靜的幸福,而是一片巨大到令人恐慌的的……空虛。
這種感覺,就像一個資深的遊戲宅不眠不休地奮鬥了三百個日夜,研究了所有的攻略,用儘了所有的騷操作,終於通關了那個號稱“史上最難”的地獄級模式,然後,在看到結局動畫的那一刻,他沒有選擇開啟二周目,而是麵無表情地將遊戲卸載,然後刪掉了所有的存檔。
贏了。
然後呢?
高仇向感覺自己得了一種病,一種堪稱矯情的病。
他稱之為,“榮耀過敏症”。
他試圖讓自己重新沉浸到奪冠的激情時刻裡去。他閉上眼睛,努力地回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