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都是假的！”
陳默趴在劇烈搖晃的筏麵上，額頭青筋暴起，對著渾濁的潭水低吼。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部生疼，腦海裡依舊殘留著幻境破碎後的尖銳鳴響和無數扭曲的光影碎片。
【警告！精神衝擊殘餘影響持續！幻惑值：94！靈魂強度負荷：89！建議立即靜默休整，避免劇烈精神活動！】
係統的警報聲如同跗骨之蛆，提醒著他危險的處境並未完全解除。那幻夢水母瀕死前的反撲，威力超乎想象。
但他撐住了第一波最猛烈的衝擊！
依靠著那點源自靈魂本能的、對絕對理性的偏執，以及獨眼龍那“恰到好處”的崩潰慘叫帶來的外部刺激，他硬生生從那個為他量身定製的溫柔陷阱裡爬了出來！
不能停下！獨眼龍和幻夢水母都還沒徹底解決！
陳默猛地一咬舌尖，更強烈的刺痛感混合著血鏽味在口腔炸開，強行驅散了些許昏沉。他雙手撐地，艱難地抬起頭，目光如同淬火的刀子，掃向前方那片混亂的能量漩渦。
“真實之眼！”他在心中默念，試圖調動那可憐巴巴的殘餘精神力。
眸中淡藍色的微光極其黯淡地閃爍了一下，視野依舊模糊，各種怪誕的幻影如同水鬼的枯手般纏繞在視界邊緣，試圖將他重新拖入深淵。
【真實之眼啟動失敗！精神力低於安全閾值！強製啟動將導致不可逆損傷！】
“嘖！”陳默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放棄了依靠係統功能的打算。那就用最原始的觀察！
他眯起眼睛，強迫自己忽略那些光怪陸離的乾擾，聚焦於現實世界的物理反饋。
墨色的潭水依舊翻湧，但力度似乎減弱了些。那片由陷阱生成的慘綠色漁網，光芒已經變得極其暗淡，上麵的痛苦符文如同燒儘的灰燼，明滅不定。漁網本身也變得破損不堪，多處斷裂，顯然也到了強弩之末。
漁網的中心，幻夢水母那原本夢幻瑰麗的幽藍傘蓋，此刻布滿了裂紋，變得半透明，仿佛一碰就會碎掉的琉璃。它散發的精神波動變得極其紊亂而微弱，如同風中殘燭。那致命的魅惑力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衰敗、死寂的氣息。
它快不行了！瀕死反撲耗儘了它最後的力量！
陳默的心臟猛地一跳，機會！
他的目光立刻轉向另一個目標——獨眼龍。
這一看，即便是陳默那經過千錘百煉的神經，也忍不住微微一怔。
獨眼龍的狀況，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他整個人幾乎被破損的漁網裹成了粽子，癱在那艘快要散架的破船殘骸裡，一動不動。隻有偶爾不受控製的抽搐，證明他還活著。他身上那件皮質外套被符文的能量腐蝕得千瘡百孔，露出的皮膚呈現出一種不祥的灰黑色，布滿了水泡和潰爛。
但更可怕的是他的臉。
那隻原本凶狠銳利的獨眼，此刻徹底失去了焦距，空洞地望著昏黑的天空，瞳孔渙散。嘴角歪斜，淌著混合了口水與血絲的粘液，不時發出無意識的“嗬嗬”聲，像破了的風箱。
他的臉上凝固著極致的恐懼，肌肉扭曲到一個非人的角度，仿佛在生命最後一刻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景象。
瘋了。
這家夥就算沒死，精神也徹底崩潰了。幻夢水母的衝擊，疊加陷阱符文的痛苦侵蝕，以及他自身可能存在的無數罪孽和恐懼，徹底摧毀了他的心智。
【目標獨眼龍）生命體征微弱，精神信號紊亂度99.8，判定：已喪失一切威脅。】
係統的結論冰冷而客觀。
陳默心中毫無波瀾，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末世之中，尤其是黑水潭這種地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剛才不是他僥幸掙脫幻境，現在變成一攤爛泥或者瘋子的，就是他自己。
獨眼龍落得這個下場，純粹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呼……”陳默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一直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了半分。最大的變數解決了。
現在，隻剩下那頭奄奄一息的幻夢水母了。
那可是他此行的首要目標！大量的積分、珍貴的材料、向黑水夫人獻祭的關鍵祭品！
必須儘快收割！遲則生變！
陳默掙紮著想站起來，卻一陣頭暈目眩，差點又栽倒回去。精神力枯竭的後遺症遠比想象中嚴重，腦袋像是被掏空後又塞滿了棉花，又沉又痛，思考都變得異常艱難。
【精神力恢複速度：極度緩慢。預估完全恢複時間：大於6小時。當前狀態無法支持任何主動技能及精密操作。】
麻煩！
沒有精神力，就無法精準操控釣竿，甚至連維持平衡都困難。幻夢水母雖然瀕死，但畢竟還是精英級彆的生物，臨死反撲說不定還有什麼幺蛾子。貿然靠近，風險極大。
而且，這片水域剛才鬨出這麼大動靜，天知道會不會吸引來其他什麼鬼東西。必須儘快離開！
怎麼辦？
陳默的目光快速掃過自己的小筏和隨身物品。筏子還算完好，但上麵除了那根龍須靈絲釣竿和一把砍刀，似乎沒什麼能立刻派上用場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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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他的目光定格在筏子角落的一個不起眼的皮袋子上——那是從獨眼龍身上搜刮來的戰利品之一，之前情況緊急還沒來得及仔細查看。
一個瘋狂的念頭瞬間劃過他的腦海。
他手腳並用地爬過去，扯開皮袋的係繩，將裡麵的東西嘩啦一下全倒了出來。
幾塊乾硬發黑的口糧，一個水囊，一小包傷藥，還有一些零碎的、不認識的材料邊角料……以及，一捆看起來格外堅韌、閃爍著微弱金屬光澤的——鋼絲？
不，不是普通鋼絲。陳默捏起一截，入手冰涼，極其堅韌，用力拉扯也幾乎不變形。上麵似乎還塗抹了某種特殊的塗層，聞起來有一股淡淡的腥氣。
這是……專門用來製作陷阱或捆縛的特種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