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身影在龜裂的鹽殼上踉蹌狂奔，每一次腳掌落地都震得胸腔劇痛，喉頭不斷湧上腥甜。但他不敢停，甚至不敢回頭。身後那如同實質的神明威壓，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鎖定著他，血色漩渦中醞釀的毀滅風暴，隨時可能再次降臨。
然而，預想中更狂暴的攻擊並未立刻到來。
天空中的血色漩渦依舊在緩慢旋轉，暗紅色的雲層如同凝固的血液，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但那股龐大意誌在爆發出最初的驚天怒火後，竟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凝滯？
不，並非凝滯。
陳默一邊狂奔，一邊開啟著“真實之眼”，他能清晰地“看”到，那漩渦中心，無窮無儘的痛苦神力依舊在彙聚，但方式卻與之前截然不同。不再是簡單粗暴的傾瀉，而是變得……遲疑？甚至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審視”？
仿佛一台精密運轉的殺戮機器，突然遇到了無法理解的指令，陷入了邏輯悖論，正在瘋狂重新計算，重新評估目標的威脅等級。
陳默心中一動，猛地停下腳步，豁然轉身！
他望向那高懸於天的血色眼眸，嘴角勾起一抹混合著血絲與冷嘲的弧度。
“怎麼？高高在上的神明……也會感到困惑嗎？”他的聲音不大，卻在這死寂的鹽湖上異常清晰，帶著一種洞穿虛妄的穿透力。
“你無法理解，對嗎？”陳默抬手指了指自己胸膛上那依舊散發著幽藍與赤紅光澤的“秩序壁壘”，“無法理解為何你降下的神罰，會被一件‘凡人造物’所阻擋，所……中和！”
他刻意加重了“中和”兩個字，如同兩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向那冥冥中的意誌。
“在你那充斥著痛苦與掠奪的規則裡，力量就該是純粹的碾壓，是弱肉強食，是信徒的奉獻與神明的恩賜，對嗎？”陳默的聲音逐漸拔高，帶著一種宣泄般的快意，“你從未想過，力量……也可以是結構，是公式，是能被解析、被計算、被利用的……客觀規律！”
“我所做的，不過是找到了你那所謂‘神恩’的運行頻率，發現了其能量構成的薄弱環節，然後……用更高效的‘秩序’規則，將其‘合理化’掉了而已！”
這番話語，並非單純的挑釁，更像是一種宣言，一種將神明拉下神壇，置於理性放大鏡下的解剖！
“荒謬！”
宏大的意念再次轟然降臨，比之前更加暴怒，卻隱隱透出一絲被觸及核心秘密的驚悸！那血色漩渦劇烈翻騰起來，顯然，陳默的話，精準地命中了某種要害！
“吾之神力，乃規則之顯化！豈是爾等螻蟻所能妄加揣測！”
轟隆隆——！
更多的暗紅色神力從虛空被強行抽取，彙入漩渦，那毀滅的氣息再次飆升！
但陳默敏銳地察覺到，這一次，神力的凝聚似乎少了一絲之前的絕對自信，多了一分……急於證明什麼的焦躁？
他笑了，儘管臉色蒼白，儘管內腑如同火燒，但他笑得無比暢快。
“看，你急了。”
“因為你開始動搖了，不是嗎？”陳默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空間，直視那規則背後的意誌，“你賴以統治、汲取信仰的根基，你那看似無可匹敵的力量體係，並非完美無缺，它存在著……可以被科學和理性擊穿的漏洞！”
“今天，我能中和你的神罰。明天，或許就有人能解析你的神格！終有一日，你這套建立在痛苦與恐懼之上的規則，會被徹底顛覆！”
這番話，如同最終的重錘，狠狠砸在了那冥冥中的意誌之上。
“住口！！！”
一聲仿佛源自靈魂本源的、夾雜著極致憤怒與一絲難以言喻恐慌的咆哮，在陳默的腦海中炸響！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意念，而是充滿了情緒的、近乎失態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