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的話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在陳默心中漾開層層漣漪。萬物之母對他的秩序武裝感到“好奇”？這背後究竟意味著什麼？是機遇，還是更深層次的危險？
他看著艾拉那雙仿佛能洞悉靈魂的澄澈眼眸，知道從她這裡暫時得不到更明確的答案了。這位學者似乎樂於見到他自己去探索和發現。
“你想更清晰地感受‘母親’的意誌嗎？”艾拉忽然問道，臉上帶著一種引導者的溫和笑容，“不是通過我轉述，而是……親自去傾聽。”
陳默心中一動。親自接觸一位神明的意誌，哪怕隻是分散的、沉睡的意誌，這也無疑是極其誘人，同時也充滿未知風險的提議。但他僅僅猶豫了一瞬，便點了點頭：“如何做？”
風險與機遇並存，這本就是他一路走來的信條。
“跟我來。”艾拉站起身，雖然經曆儀式有些疲憊，但眼神卻格外明亮。她帶著陳默走出樹屋，沿著盤旋而上的木質階梯，來到庇護所更高處的一個平台。
這個平台並非人工搭建，而是由幾根極其粗壯的古老枝乾天然交錯形成，中央矗立著一棵需要十人合抱的巨樹，樹皮斑駁，流淌著歲月的痕跡，枝葉卻依舊繁茂蔥蘢，散發著遠比周圍樹木更加濃鬱和精純的生命氣息。
巨樹的根部，裸露在地表的部分如同虯龍盤結，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個可供人盤坐的凹陷。
“這是部落的‘聆聽之樹’，是庇護所內與‘母親’意誌連接最清晰的節點之一。”艾拉輕聲解釋，仿佛怕驚擾了此地的寧靜，“坐上去，放鬆你的心神，將你的感知延伸到極致。不要帶有任何目的，隻是去感受，去傾聽。”
陳默依言走到巨樹根部，在那天然的凹陷處盤膝坐下。樹乾觸手溫潤，並非冰冷，反而傳來一種如同母親懷抱般的暖意。他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將腦海中所有雜念排除，靈魂力量如同無形的觸須，緩緩向四周擴散。
起初，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寧靜。
但很快，細微的、紛雜的、充滿生機的“聲音”開始湧入他的感知。
那不是人類語言的聲音，而是無數植物進行光合作用時能量流動的細微嗡鳴，是藤蔓緩慢生長時纖維拉伸的輕響，是泥土中菌絲網絡傳遞信息的微弱波動，是附近巢穴中雛鳥渴望食物的心念，是昆蟲振動翅膀求偶時散發出的信息素“歌唱”……
億萬生靈的微弱意識低語，如同涓涓細流，彙聚成一片浩瀚無垠的信息海洋！
這海洋並非混亂無序，而是被一個龐大、溫和、古老到難以想象的意誌所包容、所梳理。陳默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個意誌的存在——它如同這片雨林本身，沉默、廣博、充滿耐心，注視著一切生命的萌發、成長、衰亡與輪回，維持著某種玄妙的平衡。
神奇！敬畏！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仿佛他不再是獨立的個體，而是短暫地融入了這片天地的呼吸與脈搏之中。靈魂仿佛被最純淨、最溫和的生命能量洗滌過，所有的焦躁、所有的負麵情緒都被撫平，隻剩下一種回歸本源般的寧靜與祥和。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靈魂深處那枚被緩解後的“痛苦烙印”，在這股浩瀚而平和的生命意誌麵前，顯得如此渺小和微不足道，其散發出的那點殘餘波動，幾乎被完全同化、消弭。
就在他沉浸於這種奇妙狀態時，他敏銳地察覺到，自己體內的“係統”異常地安靜。沒有彈出任何分析界麵，沒有發出任何提示音，仿佛進入了某種特殊的休眠或者……被動記錄狀態？他能模糊地感覺到，有無窮無儘的、關於生命形態、能量循環、自然規則的海量信息流，正被係統以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方式默默吸收、存儲。
同時，他也感覺到，那龐大的、分散的意誌，似乎對他胸前那件“秩序壁壘”投來了一絲極其微弱的關注，一種類似“好奇”的情緒波動，輕輕拂過秩序武裝那穩定運轉的能量場。
【接觸分散式神明意誌。記錄到海量自然信息流。開始解析‘自然規則’底層代碼進度0.001）。‘自然親和’隱藏屬性開啟。靈魂強度+5。】
不知過了多久，係統的提示才姍姍來遲，但帶來的信息卻讓陳默心中巨震！
解析自然規則底層代碼？雖然進度隻有可憐的0.001，但這意味著係統正在從萬物之母這裡“學習”這個世界的根本法則！而“自然親和”屬性的開啟，以及靈魂強度再次提升了5點，更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他緩緩收回感知，睜開了雙眼。眸中似乎有綠色的生命光華一閃而逝，整個人的氣質仿佛都變得更加內斂與深邃。
一直守在一旁護法的艾拉立刻迎了上來，她的臉上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驚訝：“你……你第一次接觸，竟然就能保持如此長時間的清醒？而且似乎……還從中獲得了不小的好處？”
她上下打量著陳默，仿佛在看什麼稀世珍寶：“你的靈魂韌性之強，簡直超乎想象！尋常人，哪怕是部落裡最資深的德魯伊，第一次嘗試與‘母親’的分散意誌連接，也大多會陷入短暫的意識迷失，或是被龐雜的信息流衝擊得頭暈目眩。而你，非但清晰感知，還能保持自我，甚至主動吸納……你果然是天賦異稟！”
陳默感受著靈魂愈發凝實的力量，以及體內那絲新生的、與周圍雨林更加融洽的“自然親和”感，心中也頗為滿意。這次接觸，風險極小，收獲卻遠超預期。
他站起身，對艾拉點了點頭：“多謝長老引導。”
艾拉擺了擺手，眼神複雜地看著他，以及他胸前那件似乎與周圍環境產生了一絲微妙共鳴的秩序武裝，喃喃道：“或許……‘母親’對你的好奇，並非偶然。你身上，確實有著連神明都為之側目的潛質……”
陳默沒有接話，隻是將目光再次投向那棵聆聽之樹，以及更遠處朦朧的母樹巨湖。
萬物之母的意誌，係統的秘密解析，還有那潛藏的汙穢之源……這南林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
而他能感覺到，係統那0.001的解析進度，雖然緩慢，卻如同在堅冰上鑿開的第一道裂痕，預示著某種可能性正在悄然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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