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拍照,也沒寫說明。
不需要記錄,也不需要見證。有些事,一旦說出口,就失去了重量。
第二天清晨,陽光穿過雲層。
周慧敏拄著拐杖走出房門,徑直走向那盆新土。
她蹲下身,伸手抓了一把混合著灰燼的泥土,緩緩張開手掌,任其從指縫間滑落,又輕輕撒回花盆,動作緩慢,近乎虔誠。
林野站在窗內,靜靜看著。
她沒問,隻拿起水壺走過去。
兩人無言,一同澆灌。
水滴滲入灰土,無聲無息。
而在工作室的電腦裡,一段新的音頻正在生成。
文件名為:《灰燼紀》。
長度僅37秒。
她寫道:“有些故事……”
後麵的內容,尚未寫下。
林野將《灰燼紀》上傳至聲音劇場的瞬間,時間仿佛被抽離了一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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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麵顯示“已發布”的下一秒,窗外的雨剛好停了,陽光斜斜地切進屋內,落在她尚未合攏的筆記本上。
那行未寫完的話——“有些故事……”靜靜地懸在那裡,像一個呼吸暫停的句點。
她沒有立刻查看評論區,而是起身走到工作室角落的老式音箱前,按下播放鍵。
37秒,短得近乎冒犯,卻又完整得無法增減。
火柴劃燃的“嚓”聲刺破寂靜,緊接著是紙頁在火焰中蜷曲、碎裂的細響,像是無數個夜晚被燒毀的日記在低語;風掠過鐵盆邊緣,帶著潮濕的餘韻;最後是水滴入土的三聲輕響,緩慢、沉靜,如同心跳歸於平穩。
她閉上眼,聽見自己體內某種東西也在這三十七秒裡緩緩塌陷、沉降。
消息如潮水般湧來。
私信、轉發、彈幕,一條接一條爬上屏幕。
有人寫道:“我燒了前男友的信,那天第一次夢見自己在飛。”另一個id留言:“我媽撕了我的畫,二十年後我才敢再碰顏料。聽完這個,我把她的毛衣針埋在了後院。”更多人說,他們把手機放在胸口,感受那段音頻穿過胸腔時的震顫,像一場無聲的急救。
林野滑動頁麵的手指微微發抖。
她曾以為寫作是為了讓彆人理解她的痛,後來才明白,真正的意義在於讓她不再需要用“被理解”來確認自己的存在。
幾天後,江予安帶回來一張黑膠唱片,封套純白,無圖無字。
他輕輕放在她掌心:“我在博物館‘未命名之聲’展區藏了它。標簽隻寫了一句:‘某年某月,有人終於鬆手。’”
她低頭看著那張沉默的圓盤,忽然笑了。
不是釋然,也不是悲傷,而是一種近乎溫柔的清醒——她曾把痛苦當作身份的核心,如今卻能平靜地看著它化為他人生命裡的微光。
那一夜,她夢見自己站在荊棘牢籠中央。
四周烈焰升騰,鐵絲一根根熔斷,補丁般的記憶布條在風中成灰。
她沒有逃,也不再哭喊,隻是站著,任熱風吹過早已痊愈的傷痕。
灰燼如雪落下,覆蓋大地,一片飄至掌心,竟輕輕一顫,化作一隻幼鳥,羽翼尚濕,卻決然振翅,直飛向懸在高空的冷月。
驚醒時,天還未亮。
霧氣貼著玻璃遊走,像未及出口的言語。
她起身走向陽台,腳步輕得怕驚擾什麼。
花盆安靜立在晨光邊緣,白山茶抽出第一片嫩葉,在微風中微微顫抖。
她蹲下身,指尖拂過濕潤的泥土,忽然頓住——泥土表麵浮著一道極淺的指痕,細弱如歎息,像是有人深夜來過,怕驚擾新生,隻敢以指尖輕輕觸碰,便悄然退去。
她沒擦,也沒拍照記錄。
隻是靜靜凝視那道痕跡,許久,才在心裡輕聲說:
“媽,這次我不是你的作品,我是你的風。”
風起時,山茶葉微微顫動,像一聲無聲的應答。
白山茶栽下三日後,一場夜雨打濕窗台。
林野清晨擦拭花盆,指尖忽觸到底部一圈凹凸——翻過盆身,內側刻著幾個歪斜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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