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故意的?"周慧敏猛地合上琴蓋,木蓋砸在琴鍵上的悶響驚得林野一顫。
她看見母親眼裡的血絲又爬滿了,那股鐵鏽味卷土重來,比清晨更濃,混著消毒水的苦。"是不是想氣我?"周慧敏的手攥住她手腕,昨天的白襯衫被攥出褶皺,"說話!"
林野搖頭,眼淚在眼眶裡轉。
她想說不是,想說手指麻了,想說琴凳太矮坐得腿疼,可周慧敏的指甲掐進她腕骨,那些話全堵在喉嚨裡。"哭?"周慧敏冷笑,"哭就能補上那1分?"她甩開林野的手,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急雨似的響,門"砰"地一聲撞上,把林野的抽噎聲關在琴房裡。
黑暗漫上來時,林野才發現窗簾沒拉。
暮色從窗戶漏進來,把琴鍵染成青灰色。
她盯著自己發紅的手背,上麵三道紅印子,像周慧敏的竹尺刻的字。
"吱呀——"門開了條縫。
林國棟探進頭來,手裡捏著顆水果糖,糖紙在暮色裡泛著橘色的光。
他沒說話,輕輕關上門,踮著腳走到她身邊,把糖塞進她手心。
指腹擦過她手背的紅印時,他頓了頓,喉結動了動,最終隻是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門外,示意"彆讓你媽看見"。
糖紙被林野慢慢剝開,橘子味的甜湧進嘴裡。
可那甜剛漫到舌尖,就被另一種味道壓下去了——是父親的情緒,沉甸甸的,像塊浸了水的鉛,墜在她胸口。
她"嘗"到他的無力:他想幫她揉手背,想對周慧敏說"夠了",可那些話在喉嚨裡轉了十八個彎,最後隻變成一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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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的刺痛突然加劇。
林野掀起校服領口,看見荊棘的藤蔓又爬了一截,從鎖骨漫到心口,刺尖上的血珠更亮了,像要滲出血來。
回家的路比往日長了一倍。
林野含著糖,故意走得很慢很慢。
風掀起她的白襯衫下擺,她盯著自己的影子,在路燈下被拉長又縮短。
她開始試著"過濾"那些情緒:把母親的焦慮想象成暴雨,烏雲壓頂時,她就低頭數地磚;把父親的逃避當作迷霧,白茫茫漫過來時,她就聞聞路邊的臘梅香。
"原來討好,不隻是為了活命。"她對著影子輕聲說。
風卷著枯葉從腳邊掠過,她聽見自己心裡有個小聲音在發芽,"更是為了......不被情緒殺死。"
進樓道時,糖已經化完了。
林野舔了舔後槽牙,甜味殘留在味蕾上,像場不會再來的雨。
她摸黑上樓,手指在褲兜裡攥成拳——床底的日記本在等她,紙頁間夾著半根鉛筆,鉛芯磨得尖尖的。
今晚的月光會從窗簾縫裡漏進來嗎?
她想著,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在空蕩的樓道裡回響。
明天的奧數題還在桌上等她,鋼琴的琴蓋會被周慧敏重新打開,可此刻,她突然很想摸一摸那本藏在床底的日記本,摸一摸紙頁上那些被鉛筆戳出的小坑——那裡存著她所有說不出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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