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咬著嘴唇重新起針,眼淚砸在毛線上,暈開深色的小團。
可她沒停,手指被凍得發僵,就哈口氣繼續。
當第一圈圍巾勉強成型時,窗台上的鬨鐘指向淩晨一點半。
兩周後的清晨,林野攥著紅圍巾站在鏡子前。
圍巾短得隻能繞脖子半圈,針腳東倒西歪,有的地方鬆得能塞進兩根手指。
可她對著鏡子比劃,想象周慧敏戴上的樣子:會不會挑眉?
會不會說"醜死了"?
但最後一定會笑,像小宇媽媽那樣,輕輕拍她的頭說"傻丫頭"。
她"嘗"到那幻想中的溫柔——清淺的,帶著茉莉香,像春天的風。
心口的荊棘紋身竟真的退了一圈,原本盤繞的藤蔓軟下來,刺尖不再紮人。
周五放學的玄關飄著消毒水味——周慧敏剛用酒精擦完茶幾。
林野的手心全是汗,紅圍巾被攥得發皺。
她深吸三次,把圍巾輕輕放在母親手邊:"媽,我...我織的,給你。"
周慧敏批改數學卷子的筆停了。
她抬眼掃過圍巾,眉心慢慢皺成川字:"你花這麼多時間乾這個?"
"就...就午休和晚上。"林野的聲音發顫,"不耽誤練琴的,我早上多練了半小時..."
"彆人家孩子背《新概念》,你在學織毛衣?"周慧敏突然冷笑,音量陡然拔高,"浪費生命!"她抓起圍巾,指節因用力泛白,"你現在織圍巾,將來能織出重點中學錄取通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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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織出月薪三萬的工作?"
"啪"——
垃圾桶蓋合上的聲音像聲炸雷。
林野望著那抹紅被埋進橘子皮和草稿紙裡,喉嚨像塞了團浸了醋的棉花。
她"嘗"到母親的情緒——被冒犯的怒意,像鐵錘砸在玻璃上,裂痕從心口往四肢竄。
當晚林野燒得迷迷糊糊。
林國棟端來的湯麵早涼了,鹹湯滑過喉嚨時,她分不清是麵湯還是眼淚。
客廳傳來爭吵聲,父親的聲音帶著少見的激動:"你看看她燒成什麼樣了!
39度!"
"我這是為她好!"周慧敏的聲音尖銳得像琴鍵上的高音,"溫情脈脈能考上重點嗎?
能在社會上立足嗎?"
林野閉著眼,三種情緒同時湧進感官:母親的焦慮如高壓電流,刺得太陽穴突突跳;父親的無力像塊沉水的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而她自己的絕望,則是心口的荊棘驟然發黑,藤蔓順著血管往心臟纏,刺痛從左肩蔓延到指尖。
她在昏沉中摸出手機,屏幕亮起時,血字琴鍵的壁紙泛著幽光。
原來,血寫的字,換不來一句"你辛苦了";織壞的圍巾,也換不來一次溫柔的觸碰。
迷迷糊糊間,她聽見廚房傳來動靜。
是水龍頭的流水聲?
還是鍋鏟碰鍋沿的輕響?
她想睜眼,可眼皮重得像壓了塊鉛。
黑暗中,她摸到心口的荊棘紋身——這次不是刺痛,而是種鈍鈍的、漲漲的疼,像傷口在愈合前最後的掙紮。
窗外的月光漏進窗簾縫隙,在她枕邊投下一片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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