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裡的風帶著春寒,林野裹緊病號服,聽見楊護士長低聲說:“307床的老張頭,今早拉著護士的手說‘我不怕疼,就怕他們覺得我該疼’。你剛才那句話,像替他擦了擦蒙灰的眼睛。”
林野望著玻璃窗外搖晃的樹影,突然笑了。
原來那些被塞進她喉嚨的,不是彆人的瘋,是彆人的真。
深夜兩點,林野被一陣細碎的抽泣聲弄醒。
聲音從隔壁傳來,像片被揉皺的紙,帶著濕意:“他們說我情緒不穩定……可我隻是想有人抱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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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嘗”到那股被撕裂的孤獨,像冰水灌進胸腔。
林野坐起來,床頭燈的光在她睡衣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影。
她望著對麵空著的病床昨天出院的阿姨說要回家給孫子織毛衣),輕聲說:“他說——‘你們用秩序當刀,割我的聲音’。”
話音剛落,林野突然打了個寒顫。
她的手指開始發紫,像被泡在冰水裡的葡萄,心跳聲在耳邊響得發悶,一下,兩下,慢得像要停擺。
“35.1c,神經性低溫!”楊護士長舉著體溫計衝進來,她的白大褂還帶著消毒水的味道,“小吳!拿暖水袋!小王!準備熱糖水!”
林野蜷縮成一團,卻笑出了聲。
她看見心口的荊棘在月光下泛著淡紅的光,每根刺尖都凝著一滴未乾的血——那是陳燃的怒,老張頭的怕,還有無數個被捂住嘴的夜。
原來她的血不是病,是筆,替那些說不出話的人,在命運的白紙上,寫滿滾燙的字。
江予安站在病房外的玻璃窗前,電腦屏幕的冷光映著他緊繃的下頜。
他翻到林野網絡筆名“荊棘野”的短篇集,最新一篇《他們說我病了,可我隻是在說話》裡,赫然寫著:“我的喉嚨是彆人的擴音器,我的痛是彆人的回聲。”而昨夜林野喊出的那句“我不是瘋,是你們太假”,正和這篇末尾的句子分毫不差。
他合上電腦,指節抵著太陽穴輕輕揉了揉。
走廊的燈在他背後投下長長的影子,像道沒寫完的句點。
林野躺在床上,模糊中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很輕,很慢,像在丈量什麼。
她閉上眼,感覺體內那座移動的圖書館又翻了一頁,紙頁摩擦的聲響裡,新的章節標題正在成型——《替彆人瘋一次》。
清晨的風從窗縫擠進來,林野裹緊毛毯坐起來。
她聽見走廊儘頭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接著是楊護士長壓低的聲音:“林野又開始轉述了……這次是205床的小姑娘,說‘我不想截肢,我還想穿裙子’。”
林野摸了摸心口的荊棘,它們正在皮膚下輕輕顫動,像在為下一行字,磨尖筆尖。
她扶著牆站起來,拖鞋在地上拖出沙沙的響。
走廊的儘頭有扇窗,透過玻璃能看見天邊泛起魚肚白——那裡有光,有未說出口的話,還有,她即將替彆人喊出的,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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