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起鋼筆,筆尖懸在空白頁上,卻不知道該寫什麼。
以前痛苦是顏料,現在調色盤空了,她對著白紙,像個被抽走畫筆的畫家。
“寫啊!”她咬著嘴唇,鋼筆尖在紙上戳出個洞。
可那些曾經在血管裡沸騰的句子——“母親的焦慮是帶刺的毛線團,纏得我喘不過氣”“父親的沉默是塊吸滿水的海綿,壓得我肩膀生疼”——全消失了。
她忽然掀翻台燈。
暖黃的光砸在地板上,像灘融化的蜜。
她跪在碎片裡,抓起一片玻璃,在掌心劃了道血線。
血珠滲出來,圓滾滾的,卻沒有疼。
她想起三天前屏蔽情緒時,荊棘退去的地方結了層薄繭,現在連痛覺都被繭子裹住了。
“我還在,我還在,我還在。”她用血在掌心寫,字跡歪歪扭扭,像爬著的螞蟻。
血滴在地板上,暈開暗紅的花,可她感覺不到燙,感覺不到癢,隻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咚,咚,咚,像敲在空心的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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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五點,周慧敏的手機在客廳炸響。
林野扒著門縫,看見母親抓著手機的手在抖,珊瑚色甲油剝落了一塊。
“楊護士長?小野好得很,複診就算了吧……”她的聲音突然低下去,“行,我們上午十點到。”
醫院的消毒水味鑽進鼻腔時,林野的後頸起了層雞皮疙瘩。
她跟著周慧敏走進診室,看見白大褂醫生的嘴在動:“最近有失語情況嗎?”她搖頭。
“能感知他人情緒嗎?”她又搖頭。
江予安站在觀察窗外,手裡的筆速記如飛。
林野的影子投在玻璃上,像張褪色的老照片。
他看見她回答問題時空洞的眼神,看見她攥著衣角的手指泛白,在病曆本上重重寫下:“主動情緒屏蔽導致感知剝離,語言功能受損,需緊急乾預。”
回家的公交上,林野望著窗外倒退的梧桐樹。
車到站時,她看見阿珍站在站台邊,手裡捏著個舊信封。
阿珍的嘴動了動,她猜是“你落下的”。
她接過信封,指尖觸到硬塑料的棱角——是那個u盤。
“遲早要拿回去的。”阿珍又說了句,拍了拍她的手背。
林野低頭看信封,封口處沾著塊藍膠布,和樓道電箱上的一樣。
她突然想起前幾天阿珍女兒出嫁時說的話:“有些疼,總得有人幫著記著。”
那天夜裡,林野坐在書桌前。
攝像頭的紅光在牆角眨著眼,像隻不睡覺的眼睛。
她舉起u盤,貼在窗玻璃上。
月光透過塑料殼,在牆上投出個小小的方格子,像扇能看見過去的窗。
她對著鏡頭,慢慢張開嘴。
沒有聲音,隻有唇語:“下次開口,我會帶著整片荊棘森林。”
江予安的辦公桌上,《關於y0736患者創傷代償機製失控風險的緊急評估》文件上,紅色“同意”章的墨跡還沒乾透。
第七天深夜,林野蜷在飄窗上。
她望著樓下的路燈,光暈在玻璃上暈成模糊的圓。
忽然,耳後傳來細細的癢,像有根細針在紮——不是荊棘的疼,是某種更陌生的觸感。
她屏住呼吸,聽見風穿過窗縫的聲音,像句被風吹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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