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哢嗒”關上的瞬間,周慧敏的手就伸過來:“把書給我。”
林野抱緊書往後縮。
周慧敏的指甲戳在她胳膊上,疼得她皺眉:“我看看裡麵有沒有亂七八糟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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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燒得掉紙,燒不掉他看見我的眼睛。”
話出口時林野自己都驚了。
聲音啞得像鏽鐵摩擦,可每個字都咬得很清,像含著碎冰吐出來的。
周慧敏的手懸在半空,指甲蓋泛著青白,她看見母親的瞳孔縮了縮,像被人當胸打了一拳。
“慧敏。”
林國棟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他倚著門框,手裡夾著半支煙,煙灰落了一地——這是他這些年第一次在周慧敏麵前抽煙。
“讓她留著吧,”他說,聲音輕得像歎氣,“她好久沒說這麼多字了。”
周慧敏的嘴唇動了動,最終轉身衝進臥室,摔門聲震得牆上的全家福晃了晃。
林國棟走過來,從口袋裡摸出顆水果糖,剝了紙塞進她手心:“蘋果味的,你小時候愛吃的。”糖紙窸窣響,和記憶裡某個雨天重疊——那時她躲在樓梯間哭,父親偷偷塞給她糖,說“彆讓你媽看見”。
林野捏著糖,突然覺得嘴裡泛起甜意。
深夜的台燈把影子拉得很長。
林野蜷在書桌前,《野性的呼喚》攤開在膝頭。
巴克掙脫項圈的那一頁被淚水洇濕了,她用指尖輕輕抹開水痕,像在安撫那隻終於獲得自由的狼。
抽屜最底層的鐵盒裡,躺著她燒焦的日記本——那年周慧敏發現她寫“媽媽的手比戒尺還涼”,當場撕了扔進灶台,她又從灰燼裡扒拉出半本。
她把日記本攤在《野性的呼喚》旁邊,翻到空白頁,筆在紙上頓了很久,終於落下:“《荊棘搖籃·第二章》”。
這次她沒等痛感來排版。
她寫外婆的舊棉襖,棉花絮從破洞鑽出來,像雪;寫父親塞糖時發抖的手,指甲縫裡還沾著機油;謝楊護士長在診室塞給她的耳塞,說“不想聽的時候就戴上”。
她寫得很慢,每個字都像在拚湊散落的骨頭,拚著拚著就笑了——原來那些被她藏在荊棘裡的回憶,不全是痛苦的。
“我曾以為愛是耳光和習題冊,”她寫到這裡時,心口突然一熱。
她掀起毛衣,那道新紋泛著淡粉,像剛抽芽的枝椏。
荊棘沒刺痛,隻暖烘烘的,像餘燼複燃。
江予安的筆記本在台燈下泛著暖黃。
他盯著剛寫完的那行字:“患者語言功能恢複,創傷敘事從被動轉為主動重構。建議啟動‘共情反向疏導’療法——讓她學會,不是替彆人說話,而是為自己命名。”筆帽扣上的輕響裡,他望向窗外。
林家那棟老樓的窗戶還亮著燈,像暗夜裡一顆不肯熄滅的星。
林野合上新寫的稿紙時,窗外的雨停了。
她把《野性的呼喚》放回書架,書頁間的u盤滑出來,她撿起來,用中性筆在塑料殼上寫:“母親的手”。
字跡歪歪扭扭,像孩子的塗鴉。
她把u盤塞進抽屜最深處,那裡還躺著外婆的銀鐲子,是去年冬天老人走時塞給她的,說“等你想明白的時候戴”。
月光漫過窗台,落在那本燒焦的日記本上。
林野突然想起阿珍說的話:“有些疼,總得有人幫著記著。”可此刻她想,有些疼,也該由自己記著——不是為了繼續痛苦,而是為了記住,自己是怎麼從痛苦裡長出堅強的。
樓下車庫傳來汽車鳴笛,是周慧敏應酬回來了。
林野迅速合上抽屜,聽見母親的高跟鞋聲越來越近。
她摸了摸心口的心紋,突然不那麼害怕了。
遠處飄來若有若無的檀香。
她頓了頓。
這味道不輸於上海的弄堂,像老家老宅堂屋的香火味。
記憶裡外婆的靈堂也是這樣,白布垂地,蒲團上落著香灰。
她搖搖頭,把這念頭趕出腦子——大概是隔壁張奶奶又在拜菩薩了。
可那縷香,始終在鼻腔裡繞著,像根細細的線,牽著她往某個未知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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