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懸在發送鍵上停頓兩秒,最終按下:“我爸用糖道歉,他爸用槍道歉,我用血寫作。我們都在說同一句話:看見我。”
帖子發出去時,江予安正在醫院值班。
監護儀的滴答聲裡,他的手機震了震。
屏幕亮起的瞬間,他摘下眼鏡擦了擦,又戴上——照片裡的糖紙在暖光下泛著溫柔的光暈,配文讓他想起谘詢室裡林野發抖的手指,和她心口那片血色荊棘。
他點下點讚鍵,想了想,在評論區寫道:“創傷的儘頭,不是複仇,是命命。”
發送後,他把手機扣在白大褂口袋裡。
窗外的月光漏進來,在病曆本上投下一片銀白,他提筆在“y0736”的檔案頁寫下:“患者首次主動重構家庭敘事,情緒感知係統呈現正向波動。”
變故發生在第二天中午。
林野去廚房倒水時,看見周慧敏正攥著她的手機,屏幕停在論壇頁麵。
“你瘋了?”周慧敏的聲音拔高,手機重重砸在餐桌上,“把這些家醜往外抖?你知不知道彆人會怎麼看我們?”
林野的手指攥住桌角。
從前她會說“對不起”,會立刻刪帖,會把傷口重新縫起來。
但此刻,她望著母親發紅的眼眶,突然想起昨夜感知到的恐懼——那不是憤怒,是害怕,害怕承認自己也疼,害怕控製不住的人生會像散架的鋼琴,再也拚不回“完美”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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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怕的到底是丟臉,還是承認你也痛苦?”
周慧敏愣住了。
她張了張嘴,嘴唇抖得厲害,像要罵人,又像要哭。
最終她轉身摔門而去,玄關的鏡子被震得晃了晃,映出她背影裡微微聳動的肩膀。
臨行前夜,林國棟敲開她的房門。
他手裡抱著那個鐵盒,盒蓋上還沾著他剛擦的灰:“帶著吧。”他把盒子塞進她行李箱,動作笨拙得像在藏什麼寶貝,“最底下有張畫,我……我昨兒夜裡畫的。”
林野睡前翻出那張畫。
荊棘鳥站在雪地中央,身後兩扇門——一扇鎖著,鐵鎖上刻著“林衛國”;另一扇半開,門縫裡漏出微光。
背麵是父親歪歪扭扭的字跡:“你飛吧,爸走不出去,但我知道路。”
她把畫紙貼在心口。
那裡的荊棘紋路第一次沒有刺痛,而是像被春風拂過的藤蔓,緩緩舒展成一片淡粉。
江予安的病曆本上多了行新注:“y0736荊棘紋身狀態:舒展型波動,無自毀傾向。建議啟動‘自我敘事重建’療法。”
窗外,第一片春雪落下來,輕輕覆蓋了老宅門前那行未掃儘的腳印。
老宅清晨,薄霧未散。
林野蹲在雜物間翻找遺物,指尖觸到箱底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是本更舊的日記本,封皮上的字跡被歲月泡得模糊,卻還能辨認出“周慧敏1985”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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