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他想拿給我媽看。"林野的聲音發啞,"我媽說"我要的是能撐起家的男人,不是個孩子"。"
江予安的手指在畫紙邊緣輕輕摩挲:"你在用寫作反芻創傷,但這次的對象是你父親。"
"他沉默了一輩子!"林野突然提高聲音,眼眶發紅,"小時候我被罵時他躲陽台抽煙,我生病時他躲走廊抽煙,現在我要撕開他的傷口,他還是——"
"可你有沒有想過?"江予安打斷她,把保溫袋裡的小米粥推到她手邊,"他的"不反抗",也是一種掙紮?"
林野盯著他,喉嚨發緊:"那你告訴我,吞下所有委屈,算什麼勇敢?"
江予安沒說話,隻是把一盒止痛藥推到她手邊。
藥盒上還沾著便利店的冷霧,"你每次用能力太深,都會偏頭痛。"
深夜兩點,林野把父親的畫作按時間排開。
童年的星空,星星是金色的;少年的漁船,桅杆上掛著星星;新婚時的風箏,線軸上纏著星星;女兒出生後的空白頁,隻有一片空白。
她閉眼,集中意念,金手指像被強行擰開的閥門,情緒碎片蜂擁而至——
新婚夜的台燈下,林國棟從木箱底摸出畫冊,眼睛發亮:"慧敏,你看我以前......"周慧敏掃了一眼,冷笑:"我要的是能撐起家的男人,不是個孩子。"他的手指在畫冊上頓了頓,慢慢合上,放回木箱最底層。
中年的他醉倒在沙發上,林野蹲在旁邊給他蓋毯子,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含糊不清:"爸爸小時候......也愛畫畫......"話沒說完,又清醒過來,鬆開手,"好好學習,彆像我......"
林野的太陽穴痛得要裂開,鼻腔突然一熱,血滴在空白頁上,暈開一朵小紅花。
她癱坐在地,後背抵著沙發,喉嚨裡發出一聲悶哼。
電腦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幽藍的光。
她爬到桌前,手指在鍵盤上發抖。
新文檔標題是《沉默的父親》,第一句:"他不是不愛,是他連憤怒都學會了吞咽。"
保存草稿時,手機震動起來。
是林國棟發來的語音,隻有十秒,聲音沙啞得像砂紙:"你......媽今天問我,為啥老翻你小時候的相冊。"
她盯著語音條,心口的荊棘突然不再刺痛,反而像被溫水泡過,緩緩舒展。
窗外的月光漫進來,落在滿地的畫紙上,那些被膠帶粘補的裂痕,在月光下泛著溫柔的光。
江予安在值班室翻著林野的新文檔,標題在屏幕上發著光。
他合上筆記本,望向窗外的月亮,輕輕歎了口氣——他知道,這場救贖,終於觸到了最深的根。
手機突然震動,是張老師發來的消息:"小野,明天下午三點,老地方見,我帶了樣東西給你。"
林野盯著屏幕上的消息,月光透過紗窗落在她臉上。
她摸了摸心口的荊棘,這次,刺尖上似乎沾了點溫溫的東西,像要融化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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