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拍遺照嗎?”
林野嚇了一跳,抬頭看見江予安倚在門口,手裡端著杯熱牛奶。
他頭發亂蓬蓬的,顯然剛從床上爬起來,可眼睛卻亮得像星子。
“我幫你整理錄音筆。”他在她身邊蹲下,指尖拂過風箏上的字跡,“你確定要發布這些?一旦公開,你父親的隱私……”
“不是撕開他。”林野打斷他,聲音啞得像砂紙,“是想讓那些沉默的人知道——你們的痛,有人看見。”她把照片傳到電腦,將風箏字跡、參賽原稿、未寄的信一起編入《沉默的父親》附錄。
鍵盤敲擊聲在深夜格外清晰。
寫到“他把逃跑當成了唯一的勇敢”時,金手指突然劇烈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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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前閃過父親的臉:中年的林國棟站在廚房門口,手裡端著給女兒的牛奶,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周慧敏的聲音突然炸響:“你爸就是心軟,才讓這個家亂成這樣!”他的喉結動了動,把話咽回去,低頭用袖口擦了擦牛奶杯沿,輕輕放在林野書桌旁。
右耳的血滴在鍵盤上,林野卻笑了,手指快速敲下:“他不是懦弱,是他把逃跑當成了唯一的勇敢。”
周慧蘭的電話是在淩晨三點打來的。
林野接起時,對方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為信號斷了。
“我姐發高燒三年。”終於,電話那頭傳來哽咽的聲音,“耳朵聾了,可外婆說‘治好’了,把她賣去城裡打工,換我弟的學費。她回來時,耳朵是‘好’的,心卻死了。她說:‘軟弱的人,連哭都要被罰。’”
林野攥緊手機,指節發白。
窗外的月光漫進來,照在書桌上父親的畫稿上,那些被膠帶粘補的裂痕,此刻像道蜿蜒的光。
她忽然明白:父親的沉默,母親的暴烈,都是同一種創傷的不同麵具。
文章發布是在清晨。
林野盯著屏幕上的“發布”鍵看了十分鐘,最後閉眼按下。
配圖是修複後的風箏與星空畫的拚貼,風箏線穿過星空,像道未斷的橋。
文末寫:“他把星星藏進煙灰缸,把風箏埋進舊櫃,把愛藏在偷偷塞的糖紙裡。他不是不反抗,是他以為,活著,就是最大的反抗。”
上午十點,手機開始震動。
評論像潮水般湧進來:“我爸也是這樣”“原來他不是不愛”“我要打個電話給我爸”……林野翻到一條頂置評論,id是“老園丁”:“小野,你爸在老家燒風箏呢。”
她點開視頻鏈接。
畫麵裡,林國棟蹲在老院兒裡,麵前是堆燒得正旺的火。
那隻破風箏在火裡蜷成黑蝴蝶,線軸燒得劈啪響。
他抹了把臉,又笑又哭:“爸,我逃出來了……可我女兒,還得替我戰鬥。”
林野摸了摸心口,荊棘突然灼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劇烈。
她咬著唇,卻見那刺慢慢軟化,化作一道銀線,輕輕顫動,像根風箏線,正往雲端飄去。
手機在這時亮起,是個陌生號碼。
她接起,那邊傳來熟悉的沙啞聲:“你那篇文章……”
“爸?”林野的聲音發顫。
“張老師看了……”
後麵的話被電流聲淹沒。
林野望著窗外的雲,銀線在胸口輕輕扯動,像在說:看,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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