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了容器,成了通道,成了讓傷疤說話的地方。
他走出門時,回頭看了一眼。
林野正站在倉庫中央,陽光穿過高窗落在她身上,心口銀痕若隱若現。
她望著空蕩的水泥地,像是在等什麼人,又像是在等某個聲音。
而在巷子儘頭,一個穿著舊棉襖的老人緩緩走來,手裡拎著一盒粉筆,腳步沉穩,像踏著某種無聲的節奏。
老周走進“荊棘學校”時,腳步像踩在時間的邊界上。
他沒說話,隻是將那盒粉筆輕輕放在門邊的舊木桌上,目光掃過空蕩的水泥地,仿佛早已看見了尚未落筆的痕跡。
林野跟在他身後,看著這個沉默的老人彎下腰,指尖沾了點灰,試探地在地麵劃了一道弧線——那是圓的起點。
“要畫多大?”她輕聲問。
老周回頭看了她一眼,眼角的皺紋裡藏著一種近乎慈悲的疲憊。
“足夠讓每個人都坐進去,又不至於讓人忘了自己是孤身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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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畫。
粉筆與水泥摩擦的聲音在清晨的寂靜中格外清晰,一圈、兩圈,像年輪,也像某種古老的儀式。
林野站在一旁,心口那道銀痕微微發燙,卻不痛——它似乎也在感知,某種沉甸甸的真實正被喚醒。
當圓桌輪廓成形,老周從布袋裡掏出十幾個小玻璃瓶,每個瓶子裡都封著一枚微型錄音膠囊,標簽用極小的字寫著日期與地點:“2003.4.5,殯儀館外”“2011.9.12,橋下夜班”“2017.6.8,女兒婚禮前夜”……林野認不出這些時刻,但她的手指剛觸到其中一個瓶子,耳邊就傳來一聲極輕的抽泣,像是從地底滲出。
“你要把哭聲埋進椅子底下?”她問。
老周點點頭,蹲下身,用鑿子在每把椅子的位置鑿出淺坑,小心翼翼把膠囊放進去,再覆上薄層水泥。
他的動作緩慢而莊重,像是在安葬一段段無人認領的記憶。
“為什麼不放字幕?或者說明牌?”林野忍不住又問,“彆人可能聽不懂……”
老周咧嘴一笑,缺了一顆牙的縫隙漏進一縷風:“有些痛,得彎下腰才聽得見。”他拍拍手站起來,“直著身子的人,聽不見地下的聲音。”
林野怔住。
她忽然明白,這展區不是為了展示,而是為了迫使——迫使參觀者放下姿態,俯身、貼近、屈膝,像懺悔,也像傾聽。
真正的共情,從不是居高臨下的理解,而是願意矮下去的那一瞬。
開校那天,陽光斜照進高窗,塵埃如星群浮遊。
林野沒有站上中央,也沒有拿話筒。
她隻是走到展櫃前,按下播放鍵。
一段音頻緩緩流淌,聲音沙啞卻清晰,是從她心口銀痕最後一次投射出的完整句子:
“我不是來教你們和解的,我是來告訴你們:你們的痛,值得被認真對待。”
話音落下的刹那,五顆情緒晶體同時亮起,銀光脈動,如心跳複蘇。
牆上那些便條邊緣的光暈再度浮現,彼此連接,蔓延成一片流動的星河,仿佛無數靈魂在低語中彼此照亮。
人群靜默。
有人蹲下,有人流淚,有人伸手觸碰牆麵,像在確認這光是否真實。
江予安站在人群最後,袖口那道曾因撕裂情緒而裂開的布痕早已縫合,如今彆著一枚新徽章——黑底銀字,刻著:“荊棘學校,非標準答案。”他望著林野的背影,目光深邃而溫柔。
他知道,她終於不再試圖用文字贖罪,而是讓文字成為他人的出口。
而在一切歸於平靜後,林野獨自回到倉庫深處,開始整理角落那間塵封的儲物櫃。
她拂去厚厚的灰,拉開最底層的抽屜,指尖觸到一盒泛黃的錄音帶。
標簽上,一行手寫字跡模糊卻清晰可辨:
“婚禮紀念”。
她怔了怔,將它輕輕取出,指尖微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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