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刻,她的金手指毫無預警地接收了一段記憶——
十二歲那年,江予安考了年級第一,母親破天荒地笑了。
她摸了摸他的頭,說“小安真厲害”。
那天晚上,他興奮得睡不著,偷偷把獎狀貼在床頭,還畫了一幅全家福,三個人手拉手站在太陽底下。
可淩晨兩點,他被一聲悶響驚醒。
衝進浴室時,母親已經倒在地上,手腕鮮血淋漓。
他跪著抱住她,哭喊“媽媽彆睡”,而她隻是輕輕搖頭,嘴唇顫抖:“對不起,小安……媽媽太累了。”
記憶如潮水退去,林野猛地睜眼,心口荊棘紋微微發燙,卻不再疼痛。
她悄悄抬頭,看見江予安仍在沉睡,眉頭卻輕輕皺了一下,仿佛夢裡也走不出那扇門。
而她知道,那扇門,就在不遠處等著他。
老屋的門在身後輕輕合上,發出一聲沉悶的歎息,仿佛是時光終於鬆開了緊咬的牙關。
牆皮剝落得厲害,像被歲月啃噬過的皮膚,露出底下潮濕的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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黴斑爬滿了牆角,蜿蜒如淚痕,尤其是在浴室門口,那片深褐色的痕跡格外刺目——林野的目光落在那裡,心口的荊棘紋微微一縮,不是痛,而是一種遲來的共鳴。
江予安蹲了下來,指尖緩緩撫過瓷磚的縫隙,動作輕得像怕驚醒什麼。
他的呼吸很淺,幾乎聽不見,可林野卻“聽”得清清楚楚——那是七歲的小男孩,在母親倒下的前一秒,還抱著她畫的太陽貼在冰箱上,笑著說“媽媽你看,光是暖的”。
她沒上前,也沒說話,隻是慢慢蹲下,與他並肩,然後輕輕握住他的手。
那一瞬,金手指劇烈震顫,仿佛有電流從指尖竄入心臟。
她“聽”到了,不是聲音,而是一段被封存二十年的低語——稚嫩、顫抖、帶著哭腔:“媽媽,我以後每天說‘我愛你’,你彆走……好不好?”
林野的眼眶忽然熱了。
她反手回握,掌心貼著他冰涼的指節,用唇語說:“你現在說,也不晚。”
江予安的身體猛地一震。
他低下頭,喉結滾動,嘴唇張了又合,像被無形的線纏住。
良久,一滴淚砸在瓷磚上,裂開成深色的小點。
他終於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被寂靜吞沒:
“媽……我愛你。對不起,我沒早點說。”
話音落下的刹那,窗外驟雨竟真的停了。
雲層裂開一道口子,陽光斜斜地切進來,正好落在浴室的地磚上,照亮了那道陳年的血痕。
它不再猙獰,反倒像一道被時間撫平的傷疤,靜靜躺在光裡,終於得以安息。
回程的高鐵上,江予安第一次主動伸手,將林野攬入懷中。
他的手臂起初是僵的,帶著試探與不確定,可當她的頭輕輕靠上他胸口,那股緊繃感慢慢鬆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虔誠的小心翼翼。
林野的金手指再次震顫——這一次,不是接收,而是釋放。
她感知到那股壓抑了三十多年的悲傷,如退潮般緩緩退去,不再是刺骨的寒流,而是溫熱的、帶著釋然的暗湧。
心口的荊棘紋竟泛起一絲銀光,細微卻清晰,像是枯枝上萌出的第一粒新芽。
一滴晶瑩的液體悄然滲出,順著鎖骨滑落,滴在他頸間。
他沒擦,隻是將她摟得更緊,下巴輕輕抵住她的發頂,像抱住整個失而複得的童年。
那晚,江予安在燈下翻開一本全新的牛皮封麵日記本,筆尖懸停片刻,終於落下第一行字:
“我不是救贖者,也不是失敗的兒子。我隻是江予安,終於敢哭的人。”
而在另一個房間,林野在文檔《第一次當媽》的後記末尾,輕輕敲下最後一句:
“原來最深的愛,不是治好你,而是陪你一起破碎。”
屏幕熄滅前,她望向窗外。
夜色深沉,但天邊已有一線微光,悄然爬過城市邊緣。
而她的手機靜靜躺在桌角,一封未讀郵件剛送達——發件人:心理學會檔案部。
主題欄寫著:關於陳教授結案登記的確認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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