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眼,任那些壓抑了三十年的委屈、恐懼、不甘湧入體內,卻不讓它們撕裂她。
她在“翻譯”。
片刻後,她張嘴——一段墨色文字緩緩飄出,如煙似霧,卻帶著重量,輕輕落在身旁的特製陶板上。
那是一句獨白:“我燒了飯,他還是說難吃。我是不是,生來就不配被愛?”
江予安站在一旁,用平板記錄全過程,聲音低而穩:“你不再是通道,是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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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睜開眼,唇角微揚:“以前是它們找我,現在,我請它們出來。”
風忽然停了。
灰燼靜止在空中,像被時間按下了暫停。
她站在廢墟中央,心口銀光流轉,手中握著下一張泛黃的紙片。
而在遠處,唐薇的攝像機正靜靜運轉,鏡頭緩緩推近——她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唐薇的鏡頭緩緩推進,畫麵裡,林野站在尚未完工的天窗正下方,晨光如瀑,傾瀉在她肩頭。
那道曾深嵌皮肉、日夜灼痛的荊棘紋身,此刻泛著溫潤銀光,像被歲月撫平的傷疤,又像一條沉睡後蘇醒的脈絡,靜靜搏動。
她閉著眼,唇間緩緩飄出一段墨色文字,如霧似煙,卻帶著不可忽視的重量——
“我考了第二,她說:‘你為什麼不爭第一?’我是不是,從來就不夠好?”
一旁的誌願者伸手接住,將這句話輕輕拓印在陶板上,交由小劉送入窯房。
他的手指已被高溫燙出水泡,袖口焦黑,可動作沒有絲毫遲疑。
陶板在烈火中逐漸硬化,字跡凝成深褐,像血,也像時間本身的顏色。
一塊,又一塊。
記憶牆正在成形,不是用磚石,而是用無數個未曾被聽見的夜晚、眼淚、壓抑的呼吸與碎裂的心跳堆砌而成。
每一段文字都來自灰燼中的紙片、燒毀的日記殘頁、匿名投稿的錄音——它們曾是沉默的犧牲品,如今卻在光下重新顯影。
唐薇的手微微發抖。
她拍過戰爭、拍過死亡,卻從未見過這樣一種“重生”:不是抹去痛苦,而是把痛苦鍛造成能被看見的形狀。
她的鏡頭掃過人群——有母親抱著孩子低聲啜泣,有老人顫抖著撫摸某塊陶板上的名字,也有年輕人久久佇立,仿佛在牆中認出了自己。
而小劉,在深夜的窯火前跪坐良久。
母親的日記音頻循環播放,那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裡回響:“……我隻是希望他能好好讀書,將來彆像我……”
他忽然捂住臉,肩膀劇烈顫抖。
然後,他拿起錄音筆,聲音沙啞卻清晰:“媽,我不是壞孩子……我隻是想讓你看見我。”
話音落下,窯火劈啪一響,一塊陶板悄然開裂,露出內裡未燒儘的字跡:“我想你了。”
這聲音並未消散。
它順著風,穿過未封頂的牆體,落入廢墟深處。
林野正蹲在一處焦土旁整理殘頁,忽然心口一熱——不是刺痛,而是某種熟悉的湧動。
她閉眼,金手指自動回應,一段新文字從她唇間浮現:“你燒了我的信,可火沒燒完我的話。”
她睜開眼,輕輕將這句話寫進筆記本。
沒有驚詫,隻有平靜。
她知道,有些情緒從不會真正熄滅,它們隻是在等待一個願意傾聽的容器。
開館前夕,新館終於落成。
中央展台靜靜陳列著第一本實體《灰書》,封麵由火場搶救出的展板殘片拚合而成,裂痕如脈絡般蔓延。
林野親手寫下導語,字跡清瘦卻堅定:
“這裡沒有完美受害者,也沒有無辜施害者。隻有無數個‘我’,終於敢說:我存在過。”
江予安站在她身後,看著那行字,輕聲問:“怕嗎?這次,還會有人想燒它。”
林野沒有回頭。
她望著窗外的月光,灑在記憶牆上,照見每一道刻痕。
左肩的銀痕早已淡去,隻在光影流轉間浮現出一道溫柔弧線,像月牙,也像愈合的吻。
“燒吧。”她低聲說,“隻要還有人願意說,書就燒不完。”
夜風穿堂而過,卷起一角殘頁。
遠處,老館長坐在輪椅上,仰頭望著新掛上的匾額,嘴唇微動:
“書不怕火,怕沒人讀……現在,有人讀了。”
而此刻,林野獨自站在廢墟中央,手中握著從火場搶救出的《灰書》殘本。
她將手掌貼在心口——那道銀痕溫潤如初,不再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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