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開電腦,想寫點什麼,卻發現文檔自動彈出一行未保存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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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我是燈,可燈不會流血。”
她盯著那句話,忽然問自己:
我到底是誰?
是那個被狼媽打耳光的小女孩?
是寫《荊棘搖籃》的作家?
是千萬人心中的“救贖符號”?
還是……一具正在被無數看不見的嘴啃食的軀殼?
手機震動。是江予安的消息。
“今天有空嗎?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她盯著那條消息,許久,回了一個字:
“好。”
窗外,雨還在下。
而她不知道的是,那本黑皮日記的最後一頁,昨夜悄然浮現了一行極細的小字,像是從紙的背麵滲透而來:
“範曉芸說:你也嘗嘗被吃掉的滋味。”江予安帶她穿過老城區窄巷時,雨還在下,細密如針,紮在傘麵上發出輕微的劈啪聲。
林野走得緩慢,每一步都像踩在記憶的裂痕上。
她沒問要去哪裡,隻是緊緊抱著那本黑皮筆記本,仿佛它是唯一還能證明她“屬於自己”的憑證。
巷子儘頭是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門牌寫著“市立檔案館·聲像修複室”,字跡幾乎被藤蔓吞沒。
江予安掏出鑰匙,推門而入。
屋內昏黃,堆滿老式磁帶、錄音機和布滿灰塵的示波器。
一個佝僂的身影坐在工作台前,是老吳——退休的音頻工程師,也是江予安大學時的導師。
“她來了。”老吳沒回頭,手指卻已熟練地接通線路,啟動一台改裝過的雙聲道播放器。
林野被引導著戴上耳機。
左邊耳道傳來自己的呼吸聲,淺而急,像風穿過枯枝;右邊,卻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範曉芸,那個自稱“妹妹”的讀者,留下的最後一段語音:“姐姐,你的痛……我全懂。”
起初,兩種聲音涇渭分明,一左一右,清晰可辨。
可十分鐘過去,頻率開始微妙地偏移。
她的呼吸節奏竟不自覺地向那流言靠攏,而範曉芸溫柔的語調裡,也滲進了她特有的顫抖與壓抑。
兩種聲波在耳中糾纏、共振,最終融合成一段低語,既非她,也非範曉芸,而是某種渾濁的、集體性的呢喃:
“我是你們所有人。”
林野猛地摘下耳機,臉色慘白,指尖發抖。
“我快分不清……哪些情緒是我的了。”
江予安扶住她搖晃的身體,眼神沉痛。
老吳沉默地關掉機器,抬頭望她:“共情不是無限容器。你聽得越多,彆人的聲音就越容易長進你的骨頭裡。”
這句話像刀,剖開了她一直回避的真相。
回家後,她翻出塵封已久的《第一次當媽》手稿——那是她以周慧敏為原型寫的未發表小說,記錄母親如何用“為你好”編織牢籠。
她在扉頁寫下一行字:
“我寫這些,是想結束痛苦,不是讓它永生。”
筆尖落下的瞬間,手機震動。
範曉芸發來一張照片。
昏暗的牆麵,鮮血淋漓地寫著:“姐姐的痛,我來繼承。”
林野瞳孔驟縮,手指顫抖著點開報警界麵。
可就在按下“發送”前,心口猛地一炸——
銀痕裂開,一道細小的黑霧鑽出,在空中扭曲、凝聚,竟化作一個模糊的少女虛影。
她穿著校服,右耳後一道疤痕清晰可見,嘴唇開合,聲音卻是從林野的喉嚨裡擠出來的:
“彆救她……她是我們的一部分。”
林野癱坐在地,背抵牆壁,冷汗浸透衣衫。
她終於明白。
她的“負麵情緒感知係統”早已不隻是被動接收。
那些她傾聽過的痛苦、共情過的絕望、吞咽下的哀求,正借由某種執念,在她體內滋生、變異,長成不屬於她的意識。
範曉芸不是個體,而是一個符號,一個由無數相似創傷凝結成的“情緒寄生體”,正以她的共情為養分,悄然反噬她的主體性。
而此刻,在城市另一端的公寓裡,周哲正將一段詭異的視頻剪輯完成。
畫麵中,黑霧凝形,唇語清晰。
他打下標題:
《她體內的千萬個我》
點擊上傳,點擊推送,點擊置頂。
林野盯著那行血字照片,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遲遲未動。
窗外,雨聲漸歇。
她的目光緩緩移向電腦右下角的時間。
但她也終於意識到——
有些聲音,必須由她親手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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