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血跡斑斑,字跡扭曲如咒。
她抬頭看向小舟姐姐,聲音輕得像夢囈:“我……真的可以不救他們嗎?”
小舟蹲下身,與她平視:“你可以共情,但不必承擔。你可以照亮,但不必燃燒自己。”
遠處,天邊泛起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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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姐姐起身,從包裡取出火盆,擺在地上。
“把這些紙燒了,”她說,“不是逃避,是歸還。”
林野低頭看著那一疊浸滿血與墨的紙,指尖微顫。
她緩緩站起,拿起第一張。
火焰騰起的刹那,紙麵扭曲,火光中,仿佛浮現出無數張哭泣的臉——有讀者,有母親,有童年時的自己。
但她沒有退縮。
她將紙,一張張,投入火中。
火焰在風中獵獵燃燒,紙頁卷曲、焦黑,化作一片片輕灰升騰而上,像無數掙脫束縛的靈魂。
林野的手停在半空,最後一張紙尚未投入火盆,指尖卻已灼得發顫。
火光搖曳間,那些哭泣的臉忽而扭曲,有讀者淚流滿麵地喊她“救命恩人”,有母親跪地磕頭說“你是我的光”,還有童年時的自己蜷縮在鋼琴旁,指甲縫裡全是血——可就在下一瞬,所有的臉都裂開嘴角,露出詭異的笑。
“你逃不掉的。”它們齊聲低語。
突然,心口銀痕劇烈爆裂,一道尖銳的撕裂感從胸骨直插脊椎。
林野悶哼一聲跪倒在地,鮮血瞬間浸透衣襟。
黑霧自傷口噴湧而出,纏繞著火光盤旋上升,在空中凝成一個瘦小的身影——十六歲的範曉芸,紮著歪歪的馬尾,校服袖口磨得發毛,嘴唇乾裂,眼神空洞。
“姐姐……”她的聲音像是從井底傳來,“你說過,隻要寫下來就不疼了。可你現在不要我們了,是不是?”
林野仰頭望著那虛影,淚水無聲滑落,滴進火堆,“劈”地炸出一串火星。
“我沒有不要你們。”她聲音沙啞,卻堅定,“我隻是……不能再替你們活著。”
範曉芸的臉抽搐了一下:“可你寫了那麼多‘痛’,讓我們以為,隻要跟著你痛,就能被看見……現在你走了,誰來接住我?”
林野閉上眼,任心口劇痛如荊棘抽打五臟六腑。
她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範曉芸在私信裡寫道:“林野姐姐,我每天割手腕,因為隻有這樣,爸媽才會問我‘疼不疼’。”她回了句“我懂”,從此那個女孩便把她當成唯一的錨點。
可她不是神。她隻是個還在學著不沉默的人。
“我要先救自己。”她睜開眼,直視那虛影,“若我焚儘自己照亮你們,那不過是另一種犧牲——而犧牲,從來不是救贖。”
話音落下,火焰猛然躥高,如金紅巨浪撲向天空。
範曉芸尖叫一聲,身影在烈焰中扭曲、碎裂,最終化作一縷黑煙,消散於晨風。
火盆漸熄,餘燼飄零。
小舟姐姐走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沒說話,隻是遞上一塊乾淨的布巾。
林野低頭看著空火盆裡殘存的灰,忽然明白——有些火,燒給彆人看,是表演;燒給自己看,才是重生。
她回到檔案館時,天已大亮。
門口堆滿了被撕碎的書頁,散落一地,像一場慘烈的雪。
有人用紅筆在紙條上塗鴉:“騙子!”“你背叛了我們!”“你配不上我們的愛!”還有人貼了張她小說封麵的打印紙,臉上畫了個巨大的叉。
林野沒有躲,也沒有哭。
她蹲下身,一張張拾起,輕輕撫平,放進新置在門邊的鐵皮箱——“情緒回收箱”。
箱子是昨夜她親手刷的漆,深藍底色,上麵寫著一行小字:“這裡不收贖罪,隻收真相。”
手機震動。
是江予安的消息:“範曉芸失蹤了,她媽媽報警。她最後搜索的記錄是——‘林野最近更新了嗎?’”
林野盯著那條信息,久久未動。
她望向回收箱,指尖輕輕劃過箱沿,仿佛在確認某種邊界的存在。
風從巷口吹過,卷起一張殘頁,上麵寫著她小說裡的一句話:“你要先成為自己,才能愛彆人。”
她忽然輕聲說:“有時候,放手才是真正的接住。”
片刻後,她轉身走進檔案館,將一塊新告示掛在入口處的木架上。
字是她親手寫的,一筆一劃,清晰而平靜。
【這裡不提供救贖,隻提供傾聽。
請為自己負責。】
陽光斜照,塵埃在光柱中緩緩浮遊。
門鈴輕響。
一個少年站在門外,書包斜挎,手指緊緊絞著衣角,眼眶通紅。
他張了張嘴,聲音哽在喉間,像一句遲遲不敢落下的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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