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敲擊鍵盤,將那些拓印而來的情緒一字一句錄入其中。
每一個字都像從血肉裡剜出來,沉重而真實。
錄完最後一行,她沒有點擊發送。
也沒有保存草稿。
而是合上電腦,轉身走向那盞燈。
她拔掉插頭,拆開底座,金屬環鏽蝕嚴重,邊緣鋒利。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她把它輕輕取出,握在掌心,溫度早已散儘,卻仍帶著某種執拗的重量。
窗外,晨光初現,照在空蕩的客廳裡。
那盞曾照亮童年恐懼的燈,終於熄了。
而她的救贖,才剛剛開始。
林野把那枚鏽跡斑斑的金屬環交到許星手中時,指尖微微發顫。
他低頭看著掌心這圈被歲月磨鈍了棱角的鐵環,像接過一段沉甸甸的沉默。
“要最簡單的款式。”她說,“不打磨,不鍍金,讓它保留原本的樣子。”
許星抬眼看了她一會兒,聲音低緩:“你知道嗎?這種金屬氧化後的成分,和人體血液裡的鐵離子很像。有時候我在想,執念是不是也會留下化學痕跡。”
林野沒回答,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她知道,這枚吊墜不是紀念,也不是寬恕,而是一種見證——把三十年來無人認領的情緒,從燈座裡剝離出來,戴在那個曾以為自己隻能以影子存在的女人身上。
三天後深夜,她站在母親臥室門外,手裡捏著一張折成小方塊的字條。
藥盒擺在床頭櫃最顯眼的位置,白色塑料殼映著冷光。
她將吊墜輕輕放進去,連同那張紙條:“你守的夜,有人看見了。”筆畫克製,卻比任何哭訴更沉。
那一夜,老周的電話如期而至。
“你媽來了。”他說,聲音沙啞如舊巷風聲,“靜音走廊,走了十九圈。比上回多兩圈。”
林野握著手機靠在窗邊,沒有驚訝,也沒有激動。
她隻是望著樓下空蕩的路燈出神。
十九圈——不是逃離,也不是停留,而是練習。
像一個從未學會表達愛的人,在用腳步丈量靠近的距離。
次日清晨,陽光斜切過走廊地板,林野路過母親房間時腳步一頓。
門虛掩著,燈光亮得突兀,仿佛在等待什麼人闖入。
她推門進去。
周慧敏坐在床沿,手裡攥著那枚吊墜,目光落在桌上那盞早已不通電的老台燈上。
燈罩泛黃,電線裸露,可它仍被擦拭得一塵不染,像某種被供奉的遺物。
她的手指摩挲著金屬環邊緣,動作輕得近乎虔誠。
林野沒說話,隻將一盒包裝簡陋的燈泡放在桌角——是那種老式螺口、磨砂乳白的型號,市麵上早就不產了。
她在二手市場翻了整整兩天才找到。
周慧敏緩緩抬頭。
眼神裡有驚愕,有遲疑,還有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柔軟裂痕。
她們對視了幾秒,空氣凝滯如凍住的河麵。
最終,她垂下視線,喉結動了動,聲音輕得幾乎被呼吸吞沒:
“……謝謝。”
這三個字落下的瞬間,林野心口那片荊棘灰痕忽然輕輕一跳——不是疼痛,也不是擴張,而是一種久違的、類似震顫的感知。
像是被風吹動的枯葉,終於觸到了土地。
她轉身離開,關門的動作極輕。
走廊儘頭的光影晃了晃,她扶著牆站了一會兒,閉上眼,任由那份沉重又輕盈的情緒在體內緩緩流淌。
這一次,她沒有打開筆記本,沒有啟動金手指去拓印母親眼底的波瀾。
她任那個瞬間完整地存在,然後靜靜落地,像一片終於肯停駐的雪。
回到房間,她脫下外套,忽然覺得額頭一陣發燙。
窗外陰雲漸聚,風開始拍打玻璃。
她摸了摸臉頰,滾燙得反常。
躺下時,世界已有些模糊。
意識沉入黑暗前,她恍惚聽見房門被推開的一聲響動,極輕,像是怕驚醒誰。
但她終究沒能睜開眼。
喜歡荊棘中的常春藤請大家收藏:()荊棘中的常春藤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