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安望著她,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這個人——不是病人,不是作者,不是一個需要被拯救的靈魂標本,而是一個正在奪回敘事權的女人。
他緩緩拿起筆,在空白頁寫下一句話:
“我怕你恨的是我的完整。”當兩人同時合上本子,紙頁邊緣相觸的刹那,仿佛有電流自指尖竄入心脈。
林野的手還未收回,忽覺心口一震——那道沉寂已久的月牙形荊棘紋身竟驟然發燙,像是被喚醒的烙印,從皮肉深處湧出溫熱的光。
幾乎同一瞬,江予安腕間那道陳年疤痕也泛起微紅,如同乾涸河床下重新奔湧的暗流。
暖光自他們交疊的手心擴散開來,像晨霧中初升的日輪,無聲地漫過書頁、桌麵、牆壁。
老周書店裡的塵埃在光裡浮遊,靜止的時間仿佛被輕輕撥動。
床頭那隻老舊的錄音筆,不知何時自動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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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流雜音後,傳來一段混響的夢語——是他們的聲音,交錯重疊,分不清是誰先開口:
“彆怕。”
“我在。”
“你說句話啊……”
“我愛你。”
每一個字都像落在水麵的雨滴,在林野心頭激起一圈圈漣漪。
她猛地抬頭,目光撞進江予安的眼底。
他瞳孔顫動,睫毛微抖,眼中蓄著未落的淚光,卻輕輕搖頭:“我不記得……我說過最後那句。”
林野怔住。
她也不記得他說過。
可胸口那股滾燙的灼意如此真實,像是有人把太陽塞進了她的肋骨之間。
她張了張嘴,聲音輕得幾乎被雨前的風吞沒:“可為什麼……心這麼燙?”
窗外,烏雲正緩緩壓城。
第一滴雨落下來時,敲在玻璃上,像一聲遲來的回應。
當晚暴雨傾盆。
雨水如注,衝刷著街道上所有試圖藏匿情緒的痕跡。
林野沒有打傘,也沒穿雨衣。
她隻是抱著那本日記,在深夜走向江予安的公寓樓。
腳步很慢,濕透的裙擺拖在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
她沒上樓。
站在積水的窪地旁,她抽出一頁寫滿字的紙——全是“我不需要被拯救”“我不是你的救贖課題”“我想以名字被愛,而不是以傷口”——折成一隻小小的紙船。
指尖微微發抖,但她動作極穩,仿佛這是某種儀式。
紙船放入水中,漂了幾米,被漩渦卷住,慢慢下沉。
墨跡在雨水中暈開,像血溶於河。
她轉身要走,手機卻突然震動。
屏幕亮起,是一條消息。
“明天,我想以‘戀人’身份,聽你說一次,不是‘病人’。”
林野望著雨幕,久久未動。
雨水順著發絲滑落,分不清哪一滴來自天,哪一滴來自眼。
心口的月牙微微輕顫,泛出一絲極淡的光,像一句尚未出口的應答,懸在命運的唇邊。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老巷深處,一間曾鎖閉多年的舊屋靜靜佇立。
門牌鏽跡斑斑,窗框油漆剝落。
可門前台階掃得乾淨,仿佛有人日日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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